青城山下确是一条江,谓之燕江,江水湍急,行船者无不小心在意,叶草则是不然,以如来为舟顺流而下可说是稳稳当当。
“快看,江上有人!”有那甲板上的人注意到了叶草。如来在水下游,只在水面露出一个踩脚的地方,远远看去,叶草好似在江水之上飞行。
“是江神,快跪下,跪下。”有那迷信的船老大急忙招呼人跪下。他心里清楚,即便此人不是神,也与神相差无几了。
叶草也不作解释,负手而立,任风吹起他的秀发与长袍。
不得不说,系统随配给的衣袍质量顶好,虽无半点防御力,但永远不会破。
过了燕江即入了一座湖,当即视野开阔,湖名春神湖。
八百里春神湖,烟波浩渺,此湖容纳六水吞吐大江,历来是兵家死争之地,以及骚客游览胜地。
春秋以前,南北对峙,无不以争此地做据点,控春神便可扬帆东下,居高临下,以狮子搏兔之姿抢夺天下。
早先北方想要饮马东南,或者南方想举兵北伐,都要经过八百里春神湖。
三城三关三山,素来被兵家瞩目。
又以三城为重,襄樊,刑阳,武陵,以天下而言重在襄樊,以东南而言重在刑阳,以本州而言重在武陵。
春神湖心有一座岛屿,名姥山。姥山原本不叫姥山,叫监牢山,相传是西王母禁锢玉帝女儿春神的地方。
彼时监牢山四周也不是湖水,只是一座盆地,后来有一名陆地仙人气不过,为救春神,沿着监牢山一剑画圆,塌陷八百里,这才涌出湖水,久而久之,湖成了春神湖,山成了姥山。
作为春神湖最大的岛屿,如今姥山上布满庭院楼阁,三教九流齐聚,不仅有权贵宅院,僧道结庐,还有几个亡国遗老在岛上画地为牢。
而这些叶草都不在意,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尊巨大的白玉观音像。
观音站在莲台之上,面朝春神湖,右手前臂上举于胸前,与身体略成直角,手指自然向上舒展,手心向外结成施无畏印。
说来也是奇怪,她的面容,竟是与徐凤年那个小乞丐,有七八分相像。
春神湖千年以来每到二月二,必然会有一绺绺粗大水柱直冲云霄,引来滚滚天雷,湖上船只绝无幸免,岛上也是被淹了一次又一次。
传说是因为湖底困有一头烛龙,它因私自为江南布雨而受到天罚,当受人间千秋罪,这条龙不服气天庭的禁锢,专门在那一日兴风作浪。
但自从观音像立在姥山的那一刻,春神湖再无古怪风浪,终年风平浪静,百姓也更为安居乐业。
观音禅院也因运而生,每年前来进香者不计其数,香火旺盛的很。
这些叶草自是不知道,他所在意的是观音像给他的感觉,尤其是那手印,可视作是一剑,剑意浩然无匹。
“这座观音像是活的!”
叶草念力展开,笼罩了整座观音像,顿时间感觉到一股凌厉的剑气,颇有降魔之威。
都说观音有三千化身,或许这就是其中之一吧。
“散!”叶草目光一凝,念力爆发,宛若巨大手掌,将那剑气全数拍散。
拨开云雾而出现了一个画面:
将军对垒,一方立楚字大旗,一方竖徐字大旗,数十万人冲锋厮杀寂静无声,甚至毫无颜色,唯有那战车之上,那光芒万丈的人儿擂鼓之声。
那是一名女子,容貌与观音像一模一样,一袭白衣缟素奋力地敲响着鱼龙战鼓。
“咚!”
“咚!”
“咚!”
鼓声如雷,誓死不退,唯有死战。
“春秋已逝,给我开!”场面虽震撼,却并未震慑住叶草心神令其迷失,而成为徐字旗下一小卒。
画面再转,乃是大宅之中的一座湖。时已入冬,三个孩子正在打雪仗,二女一男,两个姐姐一个弟弟。
二姐好似个将军般在指挥着小弟,打的大姐丢盔弃甲,她赢的是酣畅淋漓,得意洋洋。
不远处有一座亭子,亭的柱子上有一副对联故人送我下阳关,仙人扶我上黄山。于这亭,于这景而言十分不衬,书法更是稚嫩的很。
孩子的母亲就坐在亭子里,正慈爱地冲着孩子们笑,弯着眼睛,眼神之中也满是母爱的光辉。
她的头靠在父亲身上。父亲有些憨傻,手里竟是在纳鞋,技艺已十分娴熟。
忽然!
母亲突然转头,看向叶草这名不速之客,那一家人温馨的画面也立即消散。
“你是谁?”母亲一改慈祥,剑眉星目英姿飒爽,身后还背负着一柄宝剑。
“叶草,拜见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叶草冲着这位母亲合十一礼。
“观世音菩萨?”母亲自嘲道:“我不过世间一残魂罢了,既受百姓一炷香火,便保一方平安。”
“先生是谁,为何能见鬼?”母亲问道。
自观音像开光之后,她那飘荡的一缕残魂被冥冥中的气机所吸引,附着其上。受了十几年百姓香火,残魂得以壮大,总算是有了自己的意识。
然终究要以观音像为依托,就像是土地爷一般,不可离的太远,十多年来也从未有人能看到她。
“或许是我与旁人不同,我修的是念力。”叶草言罢,将念力施展出来给母亲感受。
“先生真乃大才也,此法可与鬼神通,当称得上是仙术。”
母亲感受后大赞叶草念力之妙,此等修行法门可说是开历史之先河。唯有叶草经历这般丰富的人,才能修行。
“娘娘谬赞了。”叶草难得谦虚道。
“但是,此法虽妙却有一个缺陷。”母亲说了个但是。
“愿听教诲。”叶草虚心受教。
“尔之念力,散而不凝,以势压人而不是力压人。”母亲的意思是叶草念力虽多,却不够精炼。
“娘娘可有妙法?”
“我有一法,专为凝练香火可予你参考。”母亲隔空一指,指向叶草眉心处。
叶草当即为之一震,大有吾道成矣的感觉。
“多谢娘娘赐法,”叶草躬身一拜,问道:“却不知娘娘有何心愿未了,叶草愿为代办。”
既有残魂不散,必有执念尚存,心愿未了。
“心愿吗?”母亲露出了甜甜的微笑,言道:“请为我带话给徐骁,让他好好活着,保护好孩子们,别那么早来见我。”
“原来是王妃,叶草失敬。”
叶草已然知晓这位母亲的身份,正是吴家剑冢上代剑冠,北凉王妃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