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第一次进手术室。

这个时代的手术室还是非常简陋的。

医生护士们心里惊讶梁院长怎么带了一个小姑娘进来，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而是聚精会神的盯着手术台上的病人，不敢有一丝马虎。

病人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这次病发来势汹汹，家属好不容易凑够了手术费，梁院长作为医院里最好的心脏外科医生，念在对方是一名年轻的大学生，决定亲自出手。

这场手术持续了六个多小时还没结束。

刚开始梁惠如还会分神关注福宝，担心她一个小姑娘看见这样的画面会害怕，闹出什么动静来，见她面色平静，目不转睛的盯着这边，就放心了，渐渐全身心投入手术当中。

护士不断地给主刀医生递东西，擦拭汗水。

福宝站在一旁看着，心里感慨万千。

目前为止，她只做过一次手术，那时裴琛受了重伤，不能去医院，她没有办法，只能亲自动手，那次手术，耗费了她大量心神，做完后，她整个人累得不行，恨不得原地躺下。

但是那次手术和现在这台相比，就是小儿科，这才是真正的大手术，无论是复杂度，还是精细度，以及困难程度，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接受应凯谦老先生的一箱笔记，又有系统手术室的实践教学，她以为自己不能和专家比，但是比起一般外科医生肯定不差了。

但是见了这个场面，她想，如果让她上场，她肯定无法单独完成，作辅助都勉勉强强吧。

她今天学到了不少东西。

真正的手术和系统模拟出来的手术，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模拟出来的，心里知道是假的，所以不会有太大的心里波动和紧张感，而真正的手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搞不好，一条命就没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瞧瞧那些医生，哪个不是全神贯注，紧绷着神经。

这年头，哪一行都不容易。

作为医生，首先肾脏一定要好，否则中途想上厕所咋办，这年头可没有尿不湿，渴了，饿了，还能忍受，上厕所真不能忍。

咳咳，思绪飘远了。

因为福宝想上厕所了，都怪中午的排骨汤太好喝了，她一连喝了三大碗，现在倒霉了。

她坐立难安，几次想开口，但是人家正严肃的进行手术，她哪好意思打扰。

好不容易熬到手术结束，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福宝脸都憋红了，来不及和梁伯母打招呼，整个人冲出手术室，去外面上厕所。

手术成功，梁惠如面带笑容。

其他医生真心恭维道：“还是梁院长厉害，这么复杂的心脏手术，只有您能做，这个病人能遇到梁院长，也是他运气好。”

“可不是，我等学艺不精，不如梁院长，心脏部位是多危险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失败，只有梁院长亲自出马才能保证成功。”

梁惠如摘下无菌手套，脱下无菌外衣，听到别人的恭维，也只是淡淡一笑，“我是医生，这是我的职责，没有哪个医生能保证手术一定会成功，我不过是经验丰富，那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

几名恭维的医生讪讪一笑。

梁惠如看向福宝，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她冲出了手术室，先是一愣。

随即想到什么，不由笑了笑。

福宝在厕所解决了生理问题，又重新跑回来，梁惠如一行人已经走出手术室，正站在那里等她。

福宝有些不好意思。

有人好奇问：“梁院长，这个小姑娘是你的学生吗？”

都知道梁院长在京大担任客座教授，每个星期会去上两节课，手底下有几个不错的苗子，看小姑娘的年纪，像高中生，但是能让梁院长破例带进手术室，应该是得意门生。

梁惠如道：“她不是医学专业的，只是亲戚家的孩子，好奇过来见识一下。”

这么说，大家的兴趣顿时减了。

他们都是医院里有头有脸的外科医生，平时很少和人聊八卦，虽然在报纸上见过宁步繁，但是福宝今天穿了梁惠如的手术衣，之前还戴了帽子和口罩，他们认不出来也不奇怪。

梁惠如吩咐身后那些人各忙各的去，自己带着福宝往办公室走去，她今晚要在医院值班。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窗外的天色都黑了。

医院走廊也没有什么人。

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皮鞋的声音。

“梁伯母，我回我奶的病房了。”

虽然梁伯母对她不错，看起来也很温柔，可她们之间并不是很熟悉呀，长时间待在一起，福宝总觉得有点不自在，今天太晚了，她打算在自家奶的病房对付一晚，明天直接去学校。

梁惠如连忙叫住她，“福宝，等等，这么晚了，你肚子不饿吗，跟伯母去办公室吃点东西。”

不说还好，一说，福宝肚子真响起来了。

她顿时红了脸，小声道：“梁伯母，我先去和我爷奶打声招呼。”

“去吧。”

福宝一路小跑回病房，这个时间，宁爷爷和宁奶奶已经睡下了。

两口子下午就离开了。

见老两口睡下，她就没有出声打扰，悄悄地走了出去，没想到看见梁惠如等在外面。

梁惠如神情有些疲惫，“走吧。”

福宝默默地跟在她身边。

办公室里，秘书给梁惠如送来了两份热腾腾的饭菜，两荤一素，还有汤。

不得不说，这待遇真好。

两人默不作声的吃饭。

福宝有些拘谨，一粒米一粒米的夹。

梁惠如看见了，笑道，“和我吃饭，很不习惯吧？”

福宝用力地摇头，“没有。”

梁惠如笑道：“我习惯了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你要是想说什么，也没关系。”

福宝看着她的笑容，渐渐的也放松下来。

梁惠如沉吟道：“福宝，你为什么想看我做手术室，因为那个病人是你同学？”

没想到梁伯母这么聪明，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福宝回答，“他是我大一的同学，有一部分这个原因，更多的是我想学习。”

梁惠如不解：“学习？”

福宝凑过来，神秘兮兮道：“梁伯母，我悄悄告诉您一个秘密，您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梁惠如忍俊不禁，“好啊。”

福宝扬起嘴角，缓缓道：“我就是应凯谦老先生说的传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