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渊后退一步,挣脱宁萱公主的查看:“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关心,贫僧并无大碍。”
宁萱公主眼中带星火熄灭了些,吩咐道:“立刻回宫!”
在侍卫处理尸体和准备马车的时候,凝萱公主从怀中掏出手帕,指尖有些颤抖,在沉渊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将手帕按在他的伤口上。
沉渊的手臂微不可闻的缩了一下,又忍着没有抽出,看着宁萱公主连着衣袖一起包裹笨拙的打了个结,同时感觉到已经结痂的伤口却又再次流出心血鲜血,沉渊好看的眉头隐秘地皱了皱:“多谢施主。”
沉渊放下左手藏到身后,在宁萱公主看不到的地方之前已经洗净了的左手再次染红,点点鲜血顺着指尖低落,白玉佛珠也沾染了些许鲜血,沉渊瞳孔深处闪过无奈。
主持眉头一皱,看向沉渊刚刚被自己简单处理过的伤口,此刻明显又开始渗血。
一路在宁萱公主的催促中,紧赶慢赶的赶到皇宫。
下车时,主持隐秘的揉了揉自己快被颠成八瓣的屁股,有些佩服娇生惯养的公主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的在师弟身边叽叽喳喳的关心。
佛宁殿
圣僧每年都会到皇宫为太后讲经,佛宁殿是皇帝划分给圣僧居住的清净之地,位于皇宫偏僻之处。
御医解开手帕,在宁萱公主的半威胁半嘱咐的话语中,小心翼翼的撕开已经粘连伤口的衣袖,一道三尺长的伤口,带着一些木刺狰狞的横跨于小臂上。
看着伤口再次流出鲜血,宁萱脸色不善的盯着御医:“又流血了,你这庸医,会不会治,你轻点啊!信不信本公主要你脑……打你板子。”
沉渊处理伤口都温和的神色,在听到她的威胁时,皱起了眉头,有些许不赞同。
本来想要威胁要御医脑袋的某公主,怂怂的改了口,和之前威胁时的刁蛮大相径庭,一时没收住,差点咬到舌头。
沉渊温和的看着御医清洗伤口之后准备上药,立刻制止了他:“施主且慢!”
御医立刻停手,眼前这位圣僧可是太后请来的人,何况皇城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十三公主迷恋圣僧已久,此刻在十三公主就这旁边看着,好不容易战战兢兢的处理好伤口,此时听到沉渊制止,御医吓得面如土色。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惊慌!”沉渊看着御医的脸色,和颜悦色的安慰道。
而后看向旁边的宫女:“施主,能否帮贫僧找一支针线和蜡烛?”
宫女闻言立刻去准备。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摄政王到!”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
众人立刻跪迎。
皇帝早已给了圣僧的特权不必跪拜,沉渊起身,双手合十吟诵一声佛号。
沉渊看了一眼淡然站在皇帝和太后身旁的摄政王,眼神微掩。
银轩在沉渊看过来时正好与之有短暂的对视,蓦然怔住,随即收敛自己心神,没有露出任何情绪。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他的脑海一直盘旋着儿时那双深入骨髓的眼睛,此刻与沉渊的眼睛慢慢重合,毫无差别。
“平身!”皇帝摆足了架子才让众人起身,而后一脸关心的看向御医:“圣僧的伤势如何?”
“这……”御医欲言又止。
正好宫女取来了针线。
沉渊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对着张开泛白的伤口扯了扯,接过针线在烛火上烤了烤,而后开始缝合伤口。
摄政王淡漠的眼神中闪过探究,却在看到沉渊脸色淡漠的用针线来回穿梭缝合伤口时,心中泛起惊涛骇浪,看着他手臂上那条狰狞的伤口,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了皱,心中刺痛,似是感恩又似乎不是,强行按耐住自己想上前的脚步。
“沉渊!”宁萱一声惊呼。
主持立刻蹲下为他托起受伤的手臂,虽然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但此刻捏着佛珠的左手,因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
太后平静的眼眸的深深的看了宁萱一眼,又看了看皇帝。
而沉渊神色依旧温和的将已经捏弯的针线在自己的左臂伤口上来回穿梭。
缝合之后沉渊看向御医:“劳烦施主帮贫僧上药。”
“不敢!”御医带着疑惑为沉渊上药包扎。
而后对着皇帝行礼回答道:“启禀陛下,圣僧手臂上的伤口长且深,幸好并未伤及经骨,但处理得较晚,恐会肿疡。”
“为圣僧用最好的药,保证圣僧佛体痊愈。”皇帝闻言立刻吩咐道。
“是!”太医战战兢兢的回答。
“主持?”皇帝有些疑惑出现在旁边的主持,虽然今年提前将圣僧召进宫中讲经,但主持从未一同前往。
“阿弥陀佛,老衲见过皇帝陛下!见过太后!见过摄政王!”主持双手合十对皇帝等人行礼。
“老衲未受召,私入皇宫,请陛下恕罪。”
“主持何罪之有,若非寺中事物繁忙,朕应多请主持到宫中多为母后祈福。”
“谢陛下!”主持谢过皇帝之后,又对太后行一佛礼道:
“老衲今天前来为师弟还俗一事前来告罪的。本来师弟还俗一事不该叨扰陛下,但恰逢太后传召,特来请罪。”
“还俗!”
众人惊讶的看向坐着的沉渊圣僧,才发现此时沉渊圣僧并没有穿着袈裟。
宁萱公主双颊发红美目中异彩连连,皇帝虽面无表情但瞳孔深处却猛的一沉……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沉渊起身整理衣袖,走过来站在主持身后半步的位置,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尘缘未了,自当了却尘缘方能彻底皈依我佛。”
沉渊看向太后,告罪道:“贫僧此时已不是圣僧,自然没有资格再为太后讲经,请太后恕罪。”
太后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儿子,自然明白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如果沉渊还俗他的计划恐怕就没有办法施行了。
太后对沉渊慈祥的问道:“圣僧乃是孤儿,又在寺中长大,何来尘缘一说呀?”
“缘自天定,缘来缘去,缘起缘灭,缘来时自然悄无声息。”沉渊平静的回答。
太后还想说什么,而沉渊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接着说道:
“世人皆知贫僧是佛,但尘缘未了,如何成佛?”
沉渊这话说的很巧妙,曾经人们称之为活佛被沉渊严厉制止,如今旧事重提,又说尘缘未了不能成佛,堵住了太后和皇帝的心思。
听到沉渊的话,太后不好再说什么,若是再加阻拦便是阻碍圣僧成佛,她虽是太后,但以圣僧在民间威望,这“罪名”她也不想担。
只好问道:“尘缘未了?圣僧可需帮忙!”
沉渊微微摇头。
太后不再说什么,就打算随皇帝离开,而摄政王却没有离开的打算,摄政王看向沉渊语气淡漠却充满不可置疑:“家母信佛,此次听闻圣僧入京特来相邀。”
“我……”
若是与老王妃想见不难保证不被老王妃认出自己,所以沉渊不打算与老王妃相见,想要以自己还俗拒绝,然而摄政王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开口打断了他。
“家母敬重得道高僧,与圣僧是否还俗无关,难道圣僧还俗了就忘记佛道经文了吗?”
“自然没有!”
“如此,请吧!”
“这……”主持上前想要阻止。
摄政王不给主持任何拦截的机会:“主持放心!本王不是洪水猛兽,不会把你师弟吃了。”
皇帝温和的对二人道:“小轩,圣僧自小体弱,今天舟车劳顿又受了伤,主持只是担心圣僧并无他意,这样吧!今晚就让圣僧好生休息,明天朕派人送圣僧前往摄政王府。”
不管皇帝有多么忌惮摄政王,在人前都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必要时还要装着长辈慈祥关爱。
摄政王看了看沉渊有些苍白的脸,不再坚持,冷冷的点了点头,道:“明早下朝后,本王亲自来接圣僧!”
语罢转身离开,没有给皇帝任何眼神,皇帝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然而龙袍之下双手握拳,掌心因过度用力而被指甲刺破。
皇帝等人离开后,御医看着沉渊,有些纠结又欲言又止。
沉渊看出他的疑惑,温和的问道:“施主可是有什么疑惑需要贫僧解答?”
御医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纠结成团,而后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问道:“不知圣僧这样处理伤口有何作用?”
“这样处理可以促进伤口愈合,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节约药品,减少伤口化脓的几率,并且越早处理伤口的恢复越快。”
“那,不知……”御医听到解释有些惊喜激动的看向沉渊左臂,按耐下想解开细细研究的冲动,如此医术若能用在战场上……虽然他知道圣僧慈悲为怀但毕竟不敢太直白。
“施主若想学,改日贫僧细细讲解!”
“真的吗?”御医惊喜的问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圣僧大义!”御医倾佩的拱手一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