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皇帝最宠爱的十三公主及笄，沉渊却被太后叫去讲经说是为孙女祈福。

一大早主持就领着慧缘打坐念经，大臣带领家眷席坐在皇帝划分出来的一处大殿里，上百号人把这不算太大的大殿挤得满满当当的。前面贵宾席上左侧是皇帝和十几个大臣，右边坐着主持、沉渊和慧缘以及太后，在之下看衣着服饰应该是皇后公主和贵妇。

主持坐在佛像前的高台上，穿着绣金线的红色袈裟，神情肃然，法相庄严。

沉渊身着普通僧袍，坐在主持身后，神情肃然，细看之下，法相比之主持还要庄严高大。

念经时连太后皇帝那群人也跟着念，至于诚心不诚心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讲经结束沉渊却被太后叫到慈宁宫，美其名曰单独请教，然而事实却是：

太后一脸虔诚的问道：“圣僧以前说过，万物皆有因果，可是哀家不太明白什么是善果，什么又是恶果？”

“阿弥陀佛，善果、恶果，其实并无定论，善恶从来只是立场问题罢了！”沉渊平静的说道。

“立场吗？”太后似是明白了又似是没有明白。

“阿弥陀佛！施主，杀一人而救百人，是善是恶？”沉渊温和的问道。

太后怔住了，这样的问题即便是问五岁孩童，所得到的答案也定然是善，若回答是善！可圣僧这么一问，却显得不同寻常！若回答是恶，却又……

“圣僧？”太后疑惑了。

“为了救一百个人，而去杀一个人，这事在佛经中确实有讲到过，经书也确有记载，菩萨也曾这样做过，但是在菩萨的心里，不是说我今天为了救更多的人，杀这一个人，这不算什么！而是，菩萨当时，宁可自己杀他造恶业，我也要救众生，我杀他的果报我愿意一个人来承担，以此来救更多的人。所以，因果不虚，从凡夫到圣人都要对因果负责，救人的果报不少一分，杀人的果报同样也是不少一分。于苍生而言菩萨的做法是善果，而于那个人而言却始终是恶！”

太后听完沉渊的解释，神情有些迷茫，对沉渊问道：“世上真有佛祖吗？”

“有！”沉渊坚定的回答。

“嗯？”太后疑惑的看着沉渊。

“阿弥陀佛，佛祖！无处不在，却又无处可寻！”沉渊顺着大门看向天空的太阳，那里充满光明。

“圣僧一直忌讳他人称自己活佛，是因为圣僧也找寻不到佛祖吗？”

“阿弥陀佛！贫僧无需找寻！”

“为何？”

“佛祖！在心中！”

太后微微沉吟，继而微微一笑：“阿弥陀佛！多谢圣僧为哀家解惑。”

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圣僧！你觉得哀家的十三公主如何？”

“嗯？”沉渊一怔，还是来了么。

太后这么问的用意沉渊明白，一旦他回答的有半点歧义，很快天下就会流传出圣僧动了凡心的舆论，其实他不明白皇室忌惮他这一个和尚做什么，无论他在民间有多大的声望，他始终是个出家人，并不能也不会威胁到那位，难道他一介出家人还能谋朝篡位不可？

“阿弥陀佛，众生平等！”沉渊微微沉吟，还是决定一如前世回答。

“圣僧的意思是在你眼里，十三公主和哀家以及其他人都一样吗？”太后有些沉着威严的追问道，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毕竟皇室是这天下的统治者，又怎能与他人一般无二。

沉渊点点头，表示在佛祖眼中众生皆一样：“本性上、生命上、改恶向善上、超凡入圣上，皆是平等。”

沉渊用一句广义的回答，使太后找不出错处，太后沉着的脸色才略有缓和。

沉渊微微沉吟，前世沉渊并没有想太多，明白委婉的指出自己心系佛祖，无缘红尘后，皇帝直接将宁萱公主赐婚给摄政王，后面发生了那件事。而后，摄政王拒婚，宁萱公主后来和亲以及宁萱公主自杀一系列的事情，在他心中已将事情归到自己身上，心中愧疚难当，以至于重生后佛心受损。

沉渊似是想起什么，缓缓说道：“宁萱公主与我佛有缘。”

“与佛有缘还是与圣僧有缘？”太后混浊的眼眸闪过一道暗芒。

“贫僧是佛，佛却非贫僧。”沉渊微微摇头。

“嗯？哀家不太明白。圣僧不是已经还俗了吗？”太后眼中暗芒涌动，有些咄咄逼人。

“阿弥陀佛，贫僧迟早要皈依我佛，还俗不过是不想在了却尘缘之时，使我佛蒙尘。”沉渊并没有想掩饰的意思。

太后面无表情的双手合十一礼：“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贫僧告退！”沉渊在太后点头之后便离开慈宁宫。

看着沉渊离开直至看不到他，太后悠悠的说了句：“真的要这样吗？”

“母后！现在的天下还有皇室的立足之地吗？”皇帝慢慢的从暗中走出来。

太后深谈了口气，说道：“可他毕竟是圣僧啊！”

“圣僧？呵！那不也朕赋予的吗？”皇帝冷笑着说道。

太后忽然惊觉：“皇儿，这些年……你是故意的！”

皇帝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满是厌恶的眼神看向殿里的佛像。

太后看着这样的儿子，有些担忧的问道：“会不会把他推到摄政王那边去？”

“不会！自古佛魔不两立。”皇帝笃定的说道。

“魔？”太后有些愕然。

“萧玄那魔子，自出生就身具魔心，克死同胞兄弟不说，还克死其父，如今又魔心大涨，妄图天下。”皇帝眼神布满杀意，愤然的说道。

“什么！”太后惊讶不已。

“帝王自有天佑，无论是佛还是魔，都只能臣服，否则必须毁灭。”皇帝不再说什么，走到门外看向天空，瞳孔里照映着阳晕，喃喃道。

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可现在他还俗了！”

“那又如何！”皇帝不以为然。

同时回到佛宁殿的沉渊看着天空喃喃自语：“祸福无门，惟人自招，善恶之报，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