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安贵人要行跪拜大礼,怜她肚子不方便,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不必多礼。”
皇上扶起安贵人后,就进殿去了,安贵人害羞一笑,忙跟在皇帝身后跟了进去,宫人们自是都留在了殿外守着。
安贵人站在大殿中,手足无措,皇帝用余光看着烛光下的安贵人,是比平日里有趣了些,看穿她的窘样,便放下手中的书籍,伸出手道:“过来。”
安贵人看了皇帝伸出的手,愣神一下,心已经激动极了,轻轻将右手放在皇帝手中。
皇帝用了些力轻轻一拉将她拉在了另一处塌上坐着,义正言辞询问:“这启祥宫住的可习惯。”
安贵人抿了抿嘴唇道:“回皇上,很好,启祥宫一应物件都是新的,只是臣妾只是一贵人位,住在宫内主殿实属不安,还请皇上准臣妾搬至侧殿居住,臣妾方能安心度日。”
皇帝笑了笑,眼神停留在安贵人隆起的腹部:“你尚有两月便要生产,待你产子,许你嫔位,如今这个启祥宫主位倒也住的。”
安贵人见皇帝眼睛落在自己腹部,伸手摸了摸:“皇嗣在臣妾肚子里很乖,都道孕期辛苦,这孩子倒是安安静静。”
皇帝不讥反笑:“你的母家无人进宫陪你生产,这孩子安静些也好,想来定是个知心的。”
安贵人嘴角上扬:“臣妾觉得皇嗣如此文静,如若是个小公主倒是脾性相合,自皇后娘娘打潜邸诞下大公主后宫还未曾在添个公主。”
皇帝默了,脸色冰冷了些,勉强微笑:“公主也是极好的。”
安贵人见皇帝相较方才冷了些,也没在开口,两手紧紧互相握着,汗水已浸湿了,皇帝见院外天色已暗了,左右无事,无趣的很,起身向外走去:“多休息片刻,不必出来了,朕先回养心殿了。”
安贵人愣了片刻,只见皇帝已经由李德全撩了帘在殿内消失了。方才安贵人脸上挂着星星点点的笑意霎那间也消失不见了。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殿内,沉默的行一礼:“臣妾恭送皇上。”
眼睛空洞了,眼皮都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殿外守着的如月见皇上只坐了片刻就离开了,也是诧异,走进殿内来看望安贵人。
她扶着安贵人走到软榻前坐下,安贵人身子虚浮,她的眼睛始终望着院外的桂花树,嘴里喃喃的嘟囔着:“是我奢望太多。”
皇帝背着手走出启祥宫,李德全跟在其身后陪着笑脸:“皇上,您还未用晚膳,即刻回养心殿?”
皇帝沉吟片刻:“去咸福宫。”
此刻两人均走出宫门,轿辇已在外等候着,皇帝一步稳稳坐上了那把黄金辇。
李德全弯着的身子突然直起,正色道:“摆驾咸福宫。”
皇帝仪仗浩浩荡荡二十余人去往咸福宫,皇帝端坐在那高高的轿辇上闭目养神。
绛雪轩内置桌案上放着一只装在笼里的鹦鹉,是清姝宫外的母亲托人送进来的稀罕玩意儿。
这时节天气有了冷意,鹦鹉夜里怕凉,便放在清姝房中养着,清姝每日无事,便细教了学舌。
此刻清姝一身素衣,拿了食勺喂着,明月从外面掀帘回来,带了丝夜里的凉意。
清姝缩了缩脖子道:“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明月笑着说:“主子,今夜里星星格外的亮些,奴婢在殿外为去了的亲人祈福。”
清姝有些好奇,眼睛都瞪圆了的:“祈福?”
明月将手捂了捂,走至清姝身旁抿抿嘴唇道:“奴婢听宫里的小宫女说,这天上格外亮的星星就是家里去了的亲人化作的,看着星星就像看着自己的亲人一样”
清姝疑惑的皱了皱眉头:“这些果真如此?”
明月不置可否:“既如此说,便是有迹可循吧。”她低下头瞧了眼清姝的神色笑道:“莫不是小姐也想为老爷祈福?”
清姝慌忙用手比在嘴唇上叫明月住嘴,悄声道:“前些日子我曾梦到父亲,父亲责怪我入宫之后畏首畏尾,毫无将门风采。我是想将原由说与父亲听的。”
明月细想了会:“现在还未到宵禁,不如去汀兰水榭那处,那处周围没有高大树木遮挡,观星星是极好的。”
清姝眼睛四下转了转,轻轻点了点头。
绛雪轩内两个披着白色外衣拿着宫灯的倩影身体灵活,一同偷偷的去往了汀兰水榭。
清姝吩咐明月在外守着,独自一人上了桥,将宫灯放青石板上,仰头望着漫天繁星,双手合十,紧闭双眼,细细祷告。
只愿父亲在天有灵可知女儿心中所愿。一阵风吹来,白清姝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忽然耳边似乎听到那亭中传来低低的哭咽声音。清姝脑袋一懵,双眼立即就睁开了,她的身体动了,探头望向亭内。
好似也是一女子,宫灯在地上放着,背对着她,像是再哭。
清姝细听这哭声只觉熟悉,脑子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急步向亭中走去,亭中那女子似是听到有来人的声响,转过头来望了眼。
清姝立马就认出了这人,正是清妤,清妤也认出是长姐,慌忙转过头去拿手抹了几把眼泪。
这才向清姝走去:“长姐,这么晚,你怎么来这里了。”
清姝心疼极了,一把拉住她四下检查着:“你这几日向皇后告了病,如今夜已深,为何会在此处独自哭泣。”
清妤勉强将嘴唇调整一个合适的角度,眼神四处躲闪:“妤儿只是思念宫外的母亲和君离(英国公之子)罢了,此时见到长姐好多了。”
清姝皱皱眉:“小时你说谎话眼睛就不敢看我,如今也是。到底是为何,有人欺负你了?告诉长姐,有长姐在。”
听了这话清妤这才嘴巴一瘪,又哭起来:“自宋姐姐那日得宠,皇上便极少来我宫内了。”
清姝恍然大悟:“妤儿,还记得那日入宫前夜长姐与你所说的吗,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更是后宫所有嫔妃的夫君,她们与你一样都在等着皇上。”
清妤正色道:“可她们都不欢喜皇上,她们都只为了权利,地位,我不要,我只要皇上待我好。”
清姝笑道:“长姐自是知晓你对皇上的感情,可自古帝王无情,他有自己的妻子,我们都只是他的嫔妃而已。”
清妤低下了头:“妤儿只是觉得这里好痛。”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清姝用手抚摸她的头发,安慰着她,漫天繁星在她们的眼里不过沧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