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微点点头,意为此举合理,仪嫔勉强将嘴唇扯到合适弧度,也是满意。
晌午的雪还未下停,紫禁城众人迎着鹅毛雪,撑着油纸伞,一同走道四处观赏。
红墙上压着一层白顶,树枝丫间存满积雪,一派祥和之色。
“长姐,长姐,我们也去安华殿看锦鲤吧。”清妤在绛雪轩外就喊着叫着。
廊下立着一娇人,穿了套衬雪景的素衣,钗环珠落未戴一物,眼神呆呆的看向远处那片梅花林。
细看去,可见那眼神里带着些光辉,里头盛着一少男少女,在林中面向而立。
仿佛又回到年少时,少年身着青衣,坐在梅花林中蜷缩着,偷偷哭泣。少女悄悄靠近,脚踩在雪上传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少女似往常一般轻轻在少年身后拍了拍,复又躲了起来。少年却并未与往日一般转头寻她。
少女觉出不对,走至少年面前,才发觉他在哭泣,少女清脆的声音问道:“林瑾哥哥,你为何哭?”少年抬头声音沧桑:“姝儿,我父亲与叔叔在边疆战死,我要离开京城了。”
少女跪下,两手抓着少年,苦苦哀求着:“林瑾哥哥,可不可以不走。”少年满目悲痛:“父亲不在了,林家只有我一脉,我要为林家争回荣耀。”
少年声音愈来愈远:“姝儿,你等我,等我回来。”少女一身素衣,雪落下湿了衣裙,梅掉下当了钗环。
清妤走近,手在她面前摇晃几下,那光辉瞬间消失,那娇人才回了神。
清姝笑容弯出一弧:“妤儿,你来了。”
清妤顺着方才清姝的视线看向那片梅花林,疑惑的表情瞬间恍然大悟,惊呼道:“长姐,你不会还想让我陪你在梅花林里玩捉迷藏吧”
清姝紧了紧身上的衣物,摇首道:“湿了衣裙生了病,可没有母亲常伴身旁。”
清妤扫了扫栏杆上的积雪,轻靠着:“长姐,那日赏雪宴你为何不去啊,那处的宫落赏雪美极了。”
清姝捂着手中的火炉,惨然笑道:“我自幼畏寒,那处的美景确是欣赏不得,绛雪轩凭了这雪字,有这梅林,有那庭落,也是美的。”
明月自殿内出来,换了清姝手里不热了的火炉,见清妤来了,笑意盈盈行一礼:“灵主子万安。”
清妤微蹙眉,走至明月身旁拉着胳膊:“原是日日都见的,又有自小的情分,明月姐姐如今可也对我生疏了?”
明月笑着,看向清姝:“二小姐还是小时那般,只外出见了,可不许……”
清妤放开胳膊,听着她唠唠叨叨忙接过话口:“不许过分亲热,坏了主仆规矩。我知道了,你和长姐日日都说,我心里都记着。”
清姝将手里的火炉递到她手中,又替她将衣物紧了紧:“明月的话没错,你这衣物也是薄了些,恐受了风寒可是要吃汤药的。”
候在清妤一旁的婵月像是得了圣旨般诉苦:“奴婢已为主子准备的御寒衣物,可主子硬觉得不好看,不肯穿,奴婢也劝不来。”
清姝蹙眉:“怎可觉得不好看便如此任性。”又细想会儿,转身吩咐明月:“入宫前带的紫砂还有一匹,拿了给清妤。”
清妤一愣:“紫砂可是少有,长姐竟要给了我”清姝淡然一笑:“我日日在这绛雪轩内也不外出,倒是无妨,你用了便好。”
清姝拉着清妤进了屋内,屋内冰冷的很,清妤一入内就皱起了眉头:“长姐,天气如此凉,你这屋内为何不烧炭火。”
清姝一笑,清妤竟打断了:“内务府这帮人定是又克扣了姐姐的月例,我这就去找他们。”清妤作势便要气汹汹的往外走去。
清姝慌忙拦了:“按理说内务府也是送足了月例的,只是将屋内烧的银骨炭换做了灶火间用的灰炭罢了,不必去寻他们,人之常情罢了。”
清妤无奈,让婵月将自己的份例均些来绛雪轩,又借此说道一通,可把清姝欣慰极了。
清妤神秘兮兮的道:“波斯国进贡的血红锦鲤养在了安华殿,皇上特意命安华殿的大师照料,还吩咐后宫众人无事不要打扰,倒是极为重要。”
清姝咬唇,在殿中踱步,正色言:“锦鲤此物不论吉凶,你我且远离即可。”
清妤压低声音,娇怪道:“长姐未免太小心了些,那些妃嫔们如今日日都去安华殿诵经祈福,实则都去看那锦鲤去了,传闻这锦鲤有神仙恩德,看一眼福禄长生。”
清姝将面前的棋盘重新摆了摆,不动声色:“既这锦鲤有如此妙用,波斯国何故将此进贡大孟。”
清姝起身亲自去内殿取了一经书递到清妤手中:“平日里抄录经书,静心养性,少管那些事情。”
复坐回软榻,招呼清妤一同下棋。清妤胜心一起,便将其余事物抛之脑后了。
启祥宫安贵人产期将至,喜坑由钦天监选了在启祥宫宫内桂花树下,桂花树已凋零,天气好时安贵人便绕着这桂花树散步。
下了数日的雪,难得是个大晴天,太阳暖洋洋的照射着,安贵人在宫内困了些日子也有些待不住,便让如月扶着慢悠悠的外出散步。
安贵人既是小心翼翼的,手撑着后腰,一步一稳的走着。就见外有一仪仗前来,太监报道:“仪嫔娘娘到。”
仪嫔下了轿辇,安贵人上前笑意盈盈正欲行礼,仪嫔慌忙扶了,也笑道:“安妹妹可不兴这个,你月份大了,连皇上都免了你的请安行礼,可要好好养着。”
安贵人微蹲身行了平礼:“宜华姐姐今日得空来我这启祥宫,妹妹欢喜还来不及,怎记得行不行礼这回事儿。”
仪嫔挽着安贵人的胳膊,向殿内走去,莞尔一笑:“皇后有孕,这一胎皇上看重的很,连宫门都不甚常出,本宫有这协理六宫之权,也该关心着你这一胎。”
安贵人低头抚摸隆起的腹部,道:“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娘娘一脉是正统嫡子,我们生的都是庶子,自是不能相比。”
仪嫔尴尬一笑,忙转了话风:“不知妹妹可去安华殿看那血红锦鲤了?妃嫔们争相前往祈福安禄,妹妹前去看看或许可为腹中龙嗣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