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一场大雨后,京城连着放晴了几天,绛雪轩里的花草终于从那几日的萎靡不振缓过劲来,就连清姝赏花时也由衷地赞叹“这花淋了一场雨,枝叶更绿了,花朵更艳了。”
这话不知怎得被柳世延听了去,连着几日都将侍卫们早早叫醒,拿了清水淋在花蕊上,图着清姝能看个高兴。
清姝知道自己没有白将柳世延要到绛雪轩,只这份心思,许多人都做不到,何况因着一份恩情在两人之间,总比别人要值得信任。
太后在华阳宫设宴,清姝没有像往常一般一袭素白,毕竟太后老矣,不喜欢宫妃穿身白色,明月特意挑了一件青绿色衣衫,配饰只有两件,头上一只白玉簪,手上一串翡翠手镯。
看惯了清姝白衣飘飘的样子,如今换个颜色,竟也觉得清丽养眼。
清姝走的早,到了华阳宫时只来了几人,清妤和宋璃尚且都未到,她与旁人各自按照规矩见了礼,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等候着。
不得不说太后托钦天监看的日子就是好,晴空万里,吹着细微的风,不冷也不热,坐在殿内极其舒服。
宴会席间备好了果酒,明月斟了一杯,递给了清姝,清姝微微含笑接过了,手上的翡翠手镯跟着她的动作裸露出来,水头极好。
清姝正要将果酒送到嘴边,就听到外头太监喊道:“贵妃娘娘到。”清姝暗暗叹了口气,将酒杯放下,起身见礼。
贵妃的打扮很亮眼,是桃红色的,头上戴了一整套的海棠头面,与桃红色相得映彰,一双桃花眼十分勾人。
云贵妃少小在家中待嫁时,最爱绯红,无论是外出作宴会,还是上书堂,一身红衣几乎成了她的标志,可谁知命途不济,竟进了宫。
按理来说进宫也是女儿家难得的好亲事,只可惜终究是妾室,这后宫中,只有皇上,皇后,太后以及各公主皇子才有资格穿大红色。
云贵妃刚进来,就看到了低着头行礼的清姝,再看她的装扮,竟让她活生生差点气晕过去。
她穿桃红,艳色无双,本来是想生生压过皇后一头的,可谁知这个白清姝,竟然穿了一袭青绿,这不是生生要与她作对吗。
云贵妃不由得将自己与她比较了一番,竟然觉得自己这身桃红真是大俗,一时气上心头。
清姝自然感觉到了云贵妃眼底的不善,疑惑的回想自己有何不妥,再细细想了几遍确定自己并无不妥之处时,就坦然的坐回了座位上。
她想起自己刚进宫时被云贵妃拉着学礼仪,鞠礼就一半天,清姝想到这儿,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膝盖,果然只有自己心疼自己啊。
云贵妃见清姝回去,本想发作,“咳”玲珑提醒下,云贵妃瞬间想到了什么,压了压怒火,微微一跺脚,向左侧第二个的位置走去。
云贵妃心里得意道,今日可不能逞一时口快,她给白清姝可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且看这边的清姝,端起了方才未进口的酒水,终于畅通无阻的送进口中,果酒并不醉人,但也有实打实的酒香,甘甜清冽,唇齿留香,清姝不由得赞许点了点头。
她将明月唤来,附耳讲话:“这酒甚是美味,我喜欢的紧,你回去酿了来。”手下已经将杯中剩下的果酒都倒在了明月的贴身手帕上塞给了她。
明月眉间蹙起,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主子怎知奴婢会酿酒的,奴婢记得可从未知会过主子的。”
清姝莞尔一笑:“府内时。”
“主子真坏,奴婢已经决定第一杯酒要酿给奴婢的良人,主子竟也不成全。”明月神色不变,身子却凑近了清姝压低声音回复。
清姝又道:“笨明月,你给我酿了你的良人也不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乖。“
明月被堵得哑口无言,好像主子说的也对啊,可怜这个笨明月,等到她反应过来被骗时候,一杯佳酿已经入了清姝的口了。
等到妃嫔们都已落座后,命妇们也一一由宫女们领着入了席,清姝和清妤的母亲英国公夫人也在邀请之列。
等到英国公夫人走进大殿时,清姝和清妤的目光几乎在同一时间落在了她身上,两年未见的母亲。
英国公夫人自然也看到了二人,心里酸唧唧的,两个女儿虽都在京城,可都嫁入了皇家,普天之下规矩最大的地方,莫不过紫禁城。
当母亲的想见女儿一面,难于上青天。
英国公夫人将泪水硬生生压了下去,她如今可是后悔极了,早知今日这般,当初就不该将两个女儿都送进宫。
宫里的事情也不是秘密,她知道清妤落了胎,也知道清姝告病一年。若是当初将女儿嫁入寒门家,自己也能常见女儿们一面,总比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苦熬要强。
尤其是白清姝,生生地斩断了和林瑾的缘分。
英国公夫人询问的看向清姝,眼里的关切似乎在问“你们可一切安好。”清姝冲英国公夫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和妹妹一切都好。
英国公夫人心底的担忧才消散了。
不多一会儿,太后驾到,坐在了上首,满目含笑的打量着殿内众人,殿内静悄悄的无一人敢多言。
太后笑道:“是哀家考虑不周,待会儿席间结束,你们就去华阳宫的花厅坐坐。”显然是看出来各位妃嫔想要同自己家人聚首的心思了。
“太后娘娘说的是,是有些考虑不周了。”只听殿内传出一清脆的声音,清姝随着声音寻人,只听是命妇那席的二十出头的女子,此女子全身华贵,一见便知身份尊贵。
其实今日能出席太后宴会的命妇身份皆贵重,只是这人位居前三位,又能公然应承太后的话,想来是皇亲国戚的身份。
果然,太后又笑:“齐王妃还是一如幼时,调皮捣蛋。”
清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这人就是太后母家宋氏嫡女宋瑶,也是齐王明媒正娶的齐王妃,齐王正得重用,又有太后撑腰,怪不得宋瑶敢当堂与太后调笑。
清姝想起宋瑶与宋璃的关系,不由得看向宋璃,宋璃的神情淡淡的,眼眸低垂看向案桌,难怪,宋瑶是宋璃的嫡亲长姐,太后显然待宋瑶比对宋璃厚重,她不愿见也是对的。
宋瑶起身拿起果酒:“太后娘娘,是瑶儿唐突,瑶儿敬您,愿太后娘娘福寿绵长。”
太后笑着应了:“哀家是得福寿绵长,还得看着你的子嗣出生,哀家要亲自赐名才是。”
“太后娘娘混说什么,依瑶儿之见,怕是能给瑶儿的孙儿赐名呢。”宋瑶讨太后高兴的技艺真是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