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姝看着药碗,不由苦恼:“我原本身子虽不算好,可也不用日日服药,如今可好,进了宫,彻底变成一个药罐子了。再这样下去,恐怕真要和宋璃姐姐一般,身上一股子药香味了。”
皎皎失笑,将手中的药碗塞到她手中:“这倒好了,主子平日就羡慕岚主子身上的香味,如今这一大好的机会得偿夙愿,岂不美哉?”
清姝娇笑,腾出手来轻轻点了点皎皎的眉心:“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莫不是跟着明月,看那些话本子看多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殿外娇俏的音儿传进来:“才不是奴婢教的,皎皎自学成才,主子可不能把什么事都推到奴婢身上。”
“好好好。”清姝无奈的应下,仰头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灌了进去。刚放下碗,皎皎就递过了蜜饯。清姝微微一笑,将蜜饯丢进了嘴里,苦味渐渐消散。
“皎皎,你仔细想想,能不能炼制药丸啊。将这些汤药凝练成一颗药丸,也不会这么难喝。”清姝苦着脸问。
皎皎沉思片刻,肯定的点了点头:“按理来说,是可行的。”
清姝心思大动,高兴的不能自己。
明月隐晦道:“方才皇上出了殿外,在殿外站了许久呢。”
清姝笑意一收,皱了皱眉:“天下都是皇上的,更别提这偌大的紫禁城了,皇上去哪在哪都由皇上而定,哪里由我们做主了。”
明月揣着手,喃喃道:“主子这就不对了吧,方才皇上都说了,绛雪轩是主子的地方,就连皇上也得腾地,怎么就由不得主子做主了。”
“明月!”清姝娇喝一声,蹙起好看的柳叶眉:“你如今越发伶牙俐齿了,真是不害臊,就连皇上也敢编排了。”
明月见清姝真动了怒,忙低头哄着。
皎皎一本正经:“主子,皇上确实待您极好,您在景仁宫晕倒,皇上真是慌了神,愣是将您抱回了绛雪轩的。之后又请了太医,确认您平安无事也不舍得离开,更是吩咐李德全将奏折搬到了这儿,陪着您看您醒来。”
清姝低着头听着,神色间淡淡的,明月趁机补充:“结果您刚醒来就把皇上撵出了绛雪轩。”
清姝眼眸微动,回道:“你们忘了清妤肚中的孩子了?”
明月又道:“二小姐肚中的孩子早夭也不是皇上的错,既是云贵妃作茧自缚,皇上罚也罚了,云氏一族也倒了,云贵妃更是一杯毒酒,也算报了仇。主子再不心悦皇上,这日子总也要过不是,总不能等皇上恩宠尽失,我们在后宫中恐怕真是寸步难行了。”
殿内静悄悄的,唯独一点烛光闪闪发亮,清姝主仆几人的轮廓折射在纸窗上。一轮圆月下站着一人,立在窗棂边,与清姝仅一窗之隔,此时正负手听着殿内几人的对话。
一身明黄,正是当今皇上。他去而又返,本想取回落在绛雪轩的玉佩,恰巧听到了这段话。
皇帝屏退众人,薄薄的嘴唇紧抿着,显然是被殿内的对话揪住了心。他也想知道,清姝的心是怎么想的。
李德全自然跟在一旁,压低声音道:“皇上,奴才.....”
李德全的话未说完,皇帝直接摆手打断,依旧站在窗边,仔细听着。
殿内清姝轻叹一声,声音如泉水叮咚般空灵:“恩宠本就是这紫禁城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岂敢妄想十年如一日,若注定失去,我倒愿从未拥有。”几个字郑重的从清姝口中脱口而出,字字珠玑,彷佛砸进了皇帝的心里。
皇帝心一紧,原来她是害怕有一日会失宠,他怎么会呢,从五年前第一次见到白清姝,白清姝就长在了他的心上。先帝和太后也曾说过,世间女子千千万万,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何必在意一个女子?
他也曾这样以为,只是后来时间飞梭,现实给了他重重的一耳光,他真的忘不掉,白清姝就如一株旺盛的曼陀罗花,妖冶貌美,扎根在他的心里,深处。
世间女子千千万万,可只有一个白清姝,也唯有白清姝才能让他五年如一日挂在心头。
先帝故去,他执掌朝政,只待先帝三年孝期一过,他就暗中撺掇太后大选,白清姝也就这样到了他的后宫,成了他的女人。为保护她,故意冷落她,故意表现如常,甚至编造出白清姝像寒太妃的缘故。事实是,不过一个寒太妃,又怎能让她如此珍重,这一切都是为了白清姝。
这样的他,怎么会有一天不心悦清姝呢,他只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她。
想到这儿,皇帝再也受不住,就想冲进去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清姝看,把这些话说与她听。
忽然,里头清姝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就算有恩宠,我也不稀罕,我这一生心悦之人唯有一人,也只有和他在一起,他才能许我真正的称心如意。”
皇帝身形一愣,顿时如冰冻一般停在了殿门口,他的心悦之人,林瑾吗,对啊,他一直都知道,她心悦的人是林瑾。
怎么会如此自不量力,皇帝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向殿外走去,要说方才的皇帝有多欢喜,那如今就有多颓丧。月光耀眼,洒落满地,皇帝形单影只,腰间的腰带随着他的动作摇摆不停。
李德全默默无闻的跟在皇帝身后,作为时时刻刻跟随皇帝的人,方才白清姝的话他自然听的明明白白。
他不由得深深叹口气,心想,他家的皇上啊。要地位是万人之上,要财富是富比兼国,要才貌是冠绝天人,偏偏怎么在这感情上,如此多灾多难啊。
近日皇帝心情不好,这是养心殿内众人的评价,小禄子打扫了被皇帝打碎了的茶杯,苦着一张脸走出殿外,正巧撞上了端了新茶的李德全,满脸无奈道:“师傅....”
李德全瞄了一眼小禄子手上的碎瓷片,叹了口气:“小心些别划破了手,近日皇上心情不好,凡事不要凑上去,让旁人顶着就是了。”
李德全对自己的这个徒弟,可是心疼的很。
小禄子点点头,端着瓷片下去了,皇帝心情不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不得小心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