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玉峰，主院。

“金丹期一阶。”白沉屿淡漠清冷的脸上多了些许满意，点了点头，“还算不错。”

桑星辰听到夸奖，有些高兴，莫名感到骄傲和自豪。

“我给你的寒霜剑呢？”白沉屿问道，“会哪些剑法？我看看。”

桑星辰手上拿的剑并不是白沉屿在她五岁那年送的那把，那把寒霜剑属性偏寒，细长柔韧，极其适合女子，按理应该也很适合她。

但桑星辰不爱那种修长细软的剑，她更喜欢大开大合，锋利凌厉的剑，所以寒霜剑可怜被蒙尘，她自寻了一把更喜欢的剑。

她手中剑名叫肃冷，剑锋凌厉，剑柄毫无多余的纹理，剑身略厚重，不太适合女子，但其气势如虹，极讨她喜欢。

桑星辰从咸鱼手镯中取出寒霜剑，递还给师父：“寒霜剑不太适合我，还是还给师父吧，徒儿这把剑名为肃冷，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剑。”

白沉屿接过寒霜剑，并未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嗯。”

说罢，桑星辰便拿起了肃冷，剑柄握在手中，酝酿了一番，开始舞剑。

剑意滔滔，气势磅礴，桑星辰的身姿宛如九天翱翔的鹰，不是那般温婉女子的作态，也没有多余的华丽姿势，一招一式都是十分地干脆利落，让人不禁拍手称快。

白沉屿看着她舞剑，倒是有些惊讶，因为他从未想过，看起来娉娉婷婷的小徒弟，施起剑来却是张狂凛冽，气势惊人。

看来他不在的十五年里，小徒弟变化十分大啊。

收尾，剑身利落的随着她的动作收回，周围动荡的气流也都散的干干净净。

“怎么样？师父？”桑星辰有些期待的问。

她眼中带着几分亮光，看起来很想得到他的赞扬和肯定，和小时候的软糯的包子脸全然不同，她柳眉细长，眼眸清澈而水润，身上还穿着之前灰扑扑的便装，腰身纤细，全然已经从小孩成长为一个少女了。

白沉屿沉默了一瞬，在桑星辰的注视下缓缓摇了摇头。

回到清玉峰后，白沉屿便说要检验一下十五年来她的实力和修为，桑星辰自然很乐意的答应了。

能在十五年内一跃成为金丹期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桑星辰已经听到过许多赞扬，对于自己的实力也很有底气，不怕考校。

于是在看到白沉屿冷着脸摇头的那一瞬间，桑星辰顿时怔住了，不敢置信的问：“我做的不好？”

白沉屿见她这副样子，便知她对自己的剑法极其自信，还没受过批评和挫败。

不过，这只是其次。

白沉屿脸上一肃，平日清冷的面容更添了几分严厉。

“这便是你的态度？”白沉屿嗓音清冷。

桑星辰顿时一怔，抬眼看向白沉屿，被他那严厉的样子给吓到，恍惚间，仿佛见到了多年前的班主任老师。

白沉屿抬手，一把剑出现在他手里，随意挥了挥，剑刃间发出几声风鸣，“我给你示意一次天极剑吧。”

说完，他便抬起了手中的剑，剑意涌动，在他握紧剑的那一刻，周围的气氛瞬间变了。

狂浪一般的火灵力汇聚在剑周围，剑劈下的一瞬间，似是生了灵，那滔天的能量和剑气，骇然至极，剑意直直指向云霄，划出有形的凌厉而干脆利落的一剑。

而在剑气将要破坏清玉峰山上周围一切的时候，却又陡然散尽，如同没有出现过一般，结束的突然而干净。

桑星辰被这浩浩荡荡的一剑震住了，她眼中似乎还残留着那火浪滔天的一剑，那剑意势不可挡，力争将天一分为二。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天极剑。

桑星辰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剑法有多么糟糕，在白沉屿这一剑的对比下，她的剑法，不过是空有架子罢了。

“实力差距让你无法将剑法做到我这一程度，但也决不是你刚才那般。”白沉屿收起剑，将手负到身后，“你只是莽撞的将金丹期的灵力灌注到剑中，却忽略了剑法本身的特性，而且，你也没有善用你的灵根属性。”

“在那一剑中，我没有看到你冰属性的灵力，这应该能成为你一大裨益，为何舍弃？”白沉屿没等她回答，又接着说，“这其实也怪为师没能好好教你，剑法虽没练好，日后还能改，以后为师会亲自指导你，只是，星辰，你的态度却是不该。”

桑星辰头皮一紧，在白沉屿那样眼神和严厉的语气下，逐渐低下头。

“你太过自满。”白沉屿话语一顿，见桑星辰颓然的垂着头，拧了拧眉，“抬起头来。”

桑星辰听话的抬头，抿着唇，一副受教的样子。

“做甚么这么委屈，为师又没罚你。”

桑星辰嗫嚅了两下，才弱弱的说：“师父凶我。”

少女眼眸清澈，贝齿轻咬红唇，一副受尽了欺负的样子。

“……”白沉屿默了默，淡淡的说，“星辰品性竟然如此不坚韧，为师竟连凶也凶不得了？”

桑星辰差点没站稳，强忍着乖乖点头，说道：“自然是凶得的，师父尽管凶我。”

她这副样子，白沉屿自是无话可说，看了她半晌，才缓缓叹了口气。

“星辰天赋异禀，得尽夸赞，为师一句否定，便难以置信，往后又如何？”白沉屿说着，语气反而温和了些，“我是你师父，教诲使然，如何听不得？往后星辰若还是这般不肯受教装委屈，为师便要罚你了。”

桑星辰抬起头来眨了眨眼，心道师父看出她装委屈了？

似乎是看出桑星辰的想法，白沉屿难得的笑了笑：“在你小时候，第一次见你，你便想装委屈求师父抱你，没想到长这么大了，还是这般样子。”

明明白沉屿的模样年轻俊美，如玉出尘，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却莫名让桑星辰觉得他像是她的长辈一般。

十五年未见，白沉屿短短两句话却让她觉得师徒间更亲近了些，她咧着嘴笑了笑，说道：“果然瞒不过师父。”

桑星辰的笑容轻快可爱，透着一股少女的娇憨，白沉屿见此，觉得心情莫名变好了几分。

……

简单的考校之后，桑星辰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子，换了身衣服，拿起肃冷在庭院里回想白沉屿刚才的那一剑。

她也算半个剑痴，看到白沉屿的天极剑，顿时手痒，就想好好练练。

白沉屿说她自满，其实挺对的。

十五年来，她其实没有好好认真修炼什么，毕竟大家修仙，除了增长实力和寿命，就是为了成仙，但她却不太感兴趣。

看的开，也就没觉得修仙有什么了不起的，于是常常同景玉澜四处游荡，玩的开怀，修炼什么的都抛掷脑后，偶尔遇险境逼自己一把，修为和实力才这样慢慢上来。

没认真修炼，却达到了金丹期，成为同龄之间的佼佼者，如何能不骄傲呢。

桑星辰捏了捏眉心，受了师父提醒，也知道这样的思维实属不该，虽然自己没好好修炼也很厉害，但是这厉害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以天赋来自傲实在是短视了。

晃了晃头，桑星辰将脑袋里的思绪都清去，握紧剑，开始练天极剑。

……

玄天门派，主峰，藏书楼。

景玉姝处理完最后一项藏书楼的登记整理，搁下毛笔，揉了揉手腕。

一名年纪较小的弟子扎着一个丸子头，小心翼翼的抱起景玉姝面前书案上的册子。

书册有不少，极重，他一下子全揽到手上，有些吃力，却一声不吭，战战兢兢的看了景玉姝一眼，连忙缩回目光，将书册吃力的抱上架子上去。

景玉姝面色冷然，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她站起身，看天色已晚，便将外袍披上，出了殿门。

见景玉姝离开，扎着丸子头的小弟子缓了口气，书册放上架子后揉了揉酸软的手臂。

景玉姝师姐真的好凶好严厉，自己根本不敢和她说话，真是太难了。

离了藏书楼，她正欲往居住地走，却遇到了她的师尊——大长老。

大长老性子古板，十分严厉，玄天门派没有谁不怕他的，据说门派律例有九成都是他定的。

而正因为他的性格太过迂腐古板，多年来未曾收到一个徒弟，而景玉姝，则是唯一一个对他脾性的弟子。

好不容易有一个不怕他还对他胃口的弟子，于是这位大长老一拍板，直接将景玉姝收为了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和真传弟子不同，真传弟子可以有多个，可以不用自己教，亲传弟子却是唯一一个。

见到大长老，景玉姝拱手行礼，似乎极为尊敬。

“师尊。”

“嗯。”大长老淡淡应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对她说道，“你可听说虚妄秘境要开启的事？”

景玉姝点头：“听说了。”

“虚妄秘境仅允许元婴期以下的修士进入，我们门派只有一个资格，这是提升实力和修为的好机会，掌门和长老们都决定将这个机会给门派内大比第一名，这次机会，你可要把握住了。”说完，大长老鼓励似的拍了拍景玉姝的肩，便转头走了。

景玉姝立在原地，静静站了有一会儿，手紧握成拳，面色有些严肃。

月光倾洒而下，台阶上布满碎银，有弟子提灯路过，见到景玉姝俯身行了一礼，又拘谨的走开。

师姐……似乎心情不太好？

摇了摇头，那名弟子心知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暗暗呼了口气，自顾自走远了。

景玉姝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迈步离开。

那脚步异常坚定，眼中不禁泄露几分好胜心。

她，一定是这次门派内大比的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