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柒实在是不明白舞涟这些年在云顶山上修行了什么个东西，她又没死，还活脱脱的站在舞涟面前，怎么就能这么自信自己能活着走出大殿呢？

此时的议事殿虽是清晨，却也是灯火通明。林柒那张脸白皙得像是断了血色，一字一顿的说着：“你敢给本宫再说一遍？”

入宫本不能带武器，林柒虽是护国公主却也是皇帝最忌讳的公主，而此时她直接将血魅剑剑尖指向舞涟。“你若真有本事，当着本宫的面再说一遍。”

议事殿中的弓弩相对，惹得整个大厅明明有数百人，却静若无人之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舞涟也手拿云鞭抗衡。“本宫是当朝五公主，你这个七公主竟敢目无尊长，父皇，您看她在您面前都敢对儿臣动刀子，那您若是真将朝堂之事交予她，岂不是祸乱朝纲！”

舞涟将指尖对着林柒，像是拿准了林柒不敢对她下手。

“本宫拿剑指着你，不是让你空口说白话，搬弄是非的。”林柒将剑抵着她的喉咙，剑尖刺破了舞涟表面的肌肤，渗出了些许血。

镜夜看着，眉头皱了皱。“柒衍，将剑收起来。一家人，怎能将剑指向对方？”

林柒也不恼火镜夜一如既往的偏心偏爱，乖乖的将剑收在腰间。她看着台阶下黑压压的一群官员，那些人她甚少结交，却也知道官大压君。能够利用君臣关系施压的不是只有在高位上的那位，她也可以。“一家人？一家人可不会惦记着自己妹妹的男人。”

——那是她心心念念之人，如果可以，她宁可不做这个护国公主，可是呢？她不可以，只有站在与他同样的高度，他的疼痛与欢笑，她才能一并感知到。她不允许任何人惦记着伤害她。

李墨熠见她提及自己，便知晓她不愿多说话了，或许说她已经绝望了。到底是怎样的护国公主，可以被众人逼着那明明是镜界最尊贵的女子硬是被拉扯下了神坛，不得不舌灿莲花。

“镜君，本君身为幽冥鬼神，初次入镜界朝堂，真是大开眼界。听说镜界知礼守德，不为附庸风雅之俗人。如今得见，真是叹为观止。”李墨熠的眼中似有一团火，深紫色的眼眸微眯，像是发出了个危险的讯号。林柒本不想让李墨熠贸然在朝中结仇怨，毕竟他不是在幽冥自己的领地中。可是人若来犯，欺人者不自知，总该有位某某点拨一二。

“护国公主为长，五公主为次，虽说长幼有序，又有嫡庶之分。御史大人，本君此言可有差错？”

御史大夫乃三朝元老，恪守礼法，为人更是耿介老城。被如今的幽冥鬼神，曾经的熠王殿下提及，这让他冷汗直流，仿佛曾经朝堂动乱，礼法崩坏都没让他这般紧张过。他本就监察百官，入朝多年更是明白，皇帝此举一位敲打护国公主，不能肆意妄为，二来考验舞涟公主处事方式，是否端庄。而如今这局势，舞涟公主实在是不够看的，可他作为镜界的臣子，也不能不顾及皇帝的脸面。他双手拿着笏板，头低下，看着地板，尽量让自己的手不至于颤抖得失了礼仪。

“鬼神所言，实乃礼法所言，并无差错。”

李墨熠更有话说了下去：“既然连朝中最为年长的御史大人都对本君所言挑不出错误，那镜君岂不是忘乎礼法，颠倒嫡庶？”

朝堂上一片寂静，镜夜本想让其余的臣子出来找找李墨熠的不快，哪知道朝堂上一片寂静。

最后镜夜实在按耐不住了，声音带着怒气，说着：“鬼神今天是特意来找朕的不悦？”

“本君可没这个兴趣，倒是镜君说笑了。本君虽终日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幽冥苦寒之地，倒也不至于眼拙，识不出哪个是金镶玉，哪个是玉镶金。”

舞涟听李墨熠这一说，脸色煞白。她到底不问世事多年，还保留着小孩子天性。幼时起，她便是爱慕熠王的，那位鲜衣怒马的少年，曾几何时惊艳了多少少女，又入了多少少女的梦中。如今，他已是幽冥鬼神，鬼魅之神，她还是艳羡林柒，能得此人为郎君，何不艳羡？

舞涟试图扬起嘴角，可发现笑脸早已僵硬，实在是笑不出来。镜夜在台上也怒不发作，留下这几人和李行知，便宣了散朝。御史大夫和丞相走在人群后，傅丞相悄声说：“你这个袁老头子，今天也算是找了一回道了。”

“老匹夫，说我还不想想自己，你家那两个女儿拉拢菱家实在是不要太难看。”御史大夫也不恼怒，两个天命老人就这样吵吵闹闹的拌嘴离开。

“说到底，都是为了一家繁荣，脸面，礼法，这些东西和一家的荣光相比，实在是说不上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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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柒看着李墨熠这般护犊子的模样，便一直坐在位置上不开口。她一直被所有人利用，早已习惯那种有事找她，没事就让她滚回云梦泽的日子。而如今，不需要她再那般咄咄逼人。

镜夜自散朝后，李行知递给他些书信，脸色便沉下来了。林柒还以为他会如何的说教她，哪知晓？

“柒衍，舞涟今日做事实在是不稳重。舞涟，道歉！”

舞涟双眼蓄满了泪水，在镜夜皇帝喊她的一瞬间决堤。“为什么，父皇！”她那双大眼睛不明觉厉的望着镜夜皇帝，不过他并没有任何对舞涟的愧疚或是爱抚。

“道歉！不要让朕说第二遍。”

舞涟刚想反抗，又被身旁皇帝的太监压着，不得不跪在林柒面前。

“对不起。”她牙齿咬着后牙槽，口腔中充斥着铁锈味，不情不愿的说着。

镜夜皇帝听着舞涟说了一声“对不起”，立马笑脸相迎对着林柒。“柒衍，你姐姐也已经道歉了，此事可以大事化小...”

“陛下，若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对不起’三字，撇清关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事情解决得怕不是太简单了。”林柒挑眉正视着镜夜，这让他有种皇权被挑战蔑视的感觉。普天下的臣民，没有一个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因为，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柒衍，你是护国公主，岂能如此小家子气？”镜夜皇帝假装生气，可是人能看得出来的生气，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气。却也刚刚好让林柒吃下这个哑巴亏，继续感恩戴德的为镜夜服务。“你们姐妹同心，才能更好的为镜界的繁荣昌盛努力。舞涟，朕这次不罚你禁足了，你跟着行知好好学学，少用些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