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姑娘,诸位已无大碍,那姑娘看我师父可还有恙?”萧策见其他人服药后都在打坐运气,面色皆有好转,不禁有些担心因气血上涌而昏迷的萧腾。
闻言,凌尘走到那萧腾身边,蹲下身子,边从袖中掏出一包银针边道:“萧掌门只是气血上涌加速了毒气的扩散,比之他人严重一些,他刚才服了解药,恢复起来可能比其他人慢些,我先用银针帮他护住心脉,只要调养几天就好了。”
萧策这才安心,道:“那就拜托凌尘姑娘了。”
凌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数枚银针,透过萧腾的外衣,直接朝萧腾的胸口位置射去。其手法准确无比,让萧策也不得不叹服。
萧策本还想将萧腾的外衣拔去以免不便,但琢磨着凌尘还是个姑娘家免得尴尬,岂料凌尘竟能透过衣服知道针灸所扎穴位深浅,不禁觉得小看了她。
忽然回想起那日凌尘在青苍城客栈救治箫路,大概就是以这种保守的方式救治的萧路吧!
针灸过后,只见萧腾眉头微皱,凌尘这才将手一挥,将数枚银针尽归囊中。
这时那萧腾悠悠醒来,睁开了眼睛。
凌尘颔首,“萧掌门。”
萧腾虽不喜凌尘,但依旧点头致谢,“多谢!”
“师父,你终于醒了?真的是太好了!”萧路喜极而泣,一旁的萧策眉头也舒展开来,松了口气。
“策儿,云镖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萧腾看了眼一旁的萧策,对云镖被盗一事还念念不忘。
萧策目光扫了眼众人,略显拘谨地小声道:“师父,此事说来话长,回头我再同您祥说!”
那萧腾会意,也觉在众人面前说自家事欠妥。感觉胸口不再发闷,身子已然比之前顺畅了许多,心知体内毒素已清除了,便觉得无需再在少林寺多作停留。
深深吸了口气,道了声“好”后便朝方丈跟凌萧肃作揖欲离开。
“哎,萧掌门何必这么急?”凌尘忙伸手拦住去路。
“凌尘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萧策不解,也不知凌尘又要搞什么名堂。
凌尘含唇笑道:“没什么,只是我受人之托,令师跟令师弟身上的伤我得负责。”
“凌尘姑娘口中所说的受托之人若是司元大师的话老夫无话可说,可若是绝情门的人,我看此事大可不必。”
萧腾面露愠色,直接拂了凌尘的好意,“不过,老夫向来不喜欠人人情,今日你救了老夫,又救了爱徒,这份恩情,老夫记住了,若他日有事相求,牧云山庄定不吝相助。”
“萧掌门你客气了,其实……”
“够了,凌尘姑娘!”萧腾低喝,面上很是不快。
凌尘就此打住。她看得出来萧腾很是忌讳她将牧云山庄跟绝情门之间的那段尘封的旧事当众道出,甚至觉得那是牧云山庄史上最大的污点,所以他并不希望牧云山庄跟绝情门扯上什么关系。
当然这也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还是跟绝情门这几年来的坏名声有关吧,毕竟萧腾是出了名的执拗古板,道不同便不相为谋。
凌尘见萧腾冷冷扫了她一眼,心知她是很不受他待见的。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邪媚之气,与他们这些正派身上的气息是格格不入的。
尽管凌尘方才救了他,但萧腾的心里其实未必真的领情,反倒还会觉得很没面子。
凌尘就此打住,识趣的让出道来。
众人目送牧云山庄一行浩浩荡荡地离开。
“咳咳……尘儿!”这时凌潇肃在身后轻唤凌尘。
凌尘回过头来目光在凌潇肃身上一扫而过,也未有理会之意。目光直接移到一旁归元方丈的身上,径自走至跟前,朝那归元方丈颔首行礼道:“小女凌尘见过归元方丈!”
“阿弥陀佛!凌尘施主有礼了。”那归元方丈一身袈裟盘坐在地上,因受伤,手杖都至于一边,面上略显震惊。
道:“方才老衲听施主谈起尊师,实在惭愧,老衲竟不知何时与鬼手神医熟识。神医一直不与世俗往来,许是故人,还烦请施主明说。”
凌尘闻言失笑道:“归元方丈,这你可难到我了,师父就是师父,其名讳我也不知。不过听师父说起方丈是江湖中难得的德高望重之辈,想必只要方丈想见,自是能轻松见到家师的。”
“阿弥陀佛。”
“听说鬼手神医脾性古怪,喜静,不喜见生人,尘儿可不得胡闹。”凌潇肃担心归元方丈会觉得为难,也怕凌尘会胡来,忙出言打断。
“无妨!”归元方丈看了眼凌潇肃,随后对凌尘道:“凌尘施主,恕老衲直言,盛情相邀可是鬼手神医的意思?”
“归元方丈如此质疑小女子,莫不是不信我?”
“阿弥陀佛。”
凌尘看了眼凌潇肃,顿了顿,带着几许酸味,道:“师父脾气是古怪了些,喜静也许只是道听途说,或许他只是不喜欢见生人罢了。我师父虽断一臂,却是个绝美男子。”
说话间眉眼中尽是敬佩,道:“于家师而言,方丈到底是未曾谋面之人还是故人也未可知。所以方丈不必为难,见或不见,一切随缘,告辞。”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
凌潇肃一脸郁色,一来是因为心中对凌尘有愧,二来是因为许久未见到凌尘,欣喜之余又不免担心。
父女重逢,凌潇肃心知凌尘还在怨他罚她去感元寺一事生气,纵然他知道凌尘劣性难改,他也不忍再去罚她了。随后也不愿多停留,直接向归元方丈道别,扶着还有些发闷的胸口便匆忙追了上去。
“尘儿,尘儿……”
出了少林寺后,凌潇肃一直紧追在凌尘身后。
凌尘一想到上次在铭录山庄受的冤气,便通体不畅。最主要事后他还特制派林天跟着她去感元寺,便不觉来气。
“尘儿,我知道你还在怪爹,可爹的心里也苦啊!这么多年来,我独自一人撑起铭录山庄,你娘又离我而去,众叛亲离的滋味不好受,这么多年来只有你律音姑姑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因为愧对你娘,愧对于你,本是我负了她,她要怨我,我没话说,可是你……”
凌潇肃欲言又止,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道:“罢了。我知道这些年来,是我对不住你,未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你要怪我,我无话可说。可是尘儿,身为儿女,难道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为父,原谅爹这一回么?”
“不能!”凌尘顿住步子,回答得决绝。
转过身来死死盯住凌潇肃的眼睛道:“江湖中自古以来都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若奉我为尊,我定身在其位司己本职,守护好周边之人。若是……若是……”
凌尘说着忽然垂下眼睑,低下头小声道:“若是血脉爱人,尘儿奢望你们不要抛弃我。我……我真的……”
果然,人非草木,她根本做不到冷血无情!甚至如何去恨一个人都不懂。
凌尘想起花想容,记忆中那个疯狂暴虐的母亲。如果有一天,花想容突然对这些年来对她的所作所为表示忏悔,那她该怎么办?是原谅,还是……
想到这些,凌尘冷不丁整个人微微一颤,又暗自对自己的想法表示好笑。
怎么可能,花想容怎么可能会对她忏悔呢!于她而言,自己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话说回来,若真有这么一天呢?那她到底应该欣喜还是难过?
凌尘心中如是想着,对于这个假设,既期待又害怕,不过她倒希望永远也不要有那一天。毕竟有时候接受比拒绝更不知所措。
凌尘呆呆看着凌潇肃:自古以来破镜重圆的例子数不胜数,若真有那天,自己倒是希望花想容还是如以往那般对自己的好,因为与其谈到原谅,自己真的不知到底该如何去面对他们。
她真的没有勇气!这一生,她什么都没有,在鬼门关来来回回走过无数次,她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她不想恨,不想怨,她只想平平凡凡地就好!
“爹,你自己先回铭录山庄吧!”凌尘静下心道。
“你不跟我一起吗?”凌潇肃低头叹息,听到凌尘还肯唤他声爹,心中自是欣慰不已,可一想到凌尘不愿与他同行,心中又难免有些沮丧。
“不了。”凌尘道:“我要去找云罗师兄他们。”
“不必如此麻烦,我已派人去催他们回山庄了,尘儿今日就与为父同行可好?”
“可是潇湘……”凌尘面上有些急,沈潇湘伤的那么重,他不想沈追知道后让凌潇肃很云罗等人为难。
“尘儿放心,湘儿受伤的事我可没敢告诉你沈世伯。”
凌尘怔怔看着凌潇肃,“爹,原来你都知道啊!”
凌潇肃轻轻“嗯”了声,道:“爹也曾年轻过,你们那些小心思瞒不住我。”
说着回头看向凌尘,心中隐隐觉着宽慰,道:“只要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尘儿你……没事就好!”
“我当然不会有事了!”凌尘背过身去,想来此番在绝情门禁地也是九死一生,至今还心有余悸。
却还是强颜欢笑地暗地里粉饰太平,道:“不过爹说得对,谁年轻时不做几件让大人操心的事,反正有爹罩着,我们这些个毛孩子就算把天捅个窟窿也成。”
“贫嘴!”凌潇肃嗔怪道。
凌尘笑嘻嘻道:“尘儿可就敢跟爹一人贫嘴的!”
“哦?是吗?那跟你师兄他们呢!”凌潇肃笑道。
凌尘一摆头,大步流星往前走道:“他们啊,一个个都是马屁精,私底下可全认为我蛮不讲理!这年头,找个宠尘儿的可不容易。”
凌潇肃紧跟着凌尘的步伐,面上含笑,道:“怎么没有,我看天儿就不错,凡事宠你,我看你们两个倒很聊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