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闺房。凌尘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见云罗来看她只是埋着头，不敢与之正视。

云罗知道凌尘在为瞿笑柔的事而自责，宽慰道：“师妹，我知道你也不想那样的，瞿姑娘她也没有怪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凌尘闻言，默默流着泪，直接扑进云罗怀里，闷了好久才哽咽道：“师兄，我……我……我真的……呜呜……我只有你跟爹了，不要嫌弃我！我会很乖的！”

见凌尘如此伤心无助，云罗知她最近的苦处，很是心疼，也不多问。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我们都不会嫌弃你的。乖！”

“如果我此生就是个错呢？你会不会还愿护着我？会不会嫌弃我？”

“胡说什么呢！”云罗扳正凌尘的身子，很认真道：“没人生来就是个错误，你就是你，既来到这世上便该是一道风景。我当你是妹妹，自然也会一辈子护你。”

“师兄说的可是真心话？”凌尘怔怔地看着云罗，这怕是她有史以来听过最好听的话了。

她命如蝼蚁，生来便被嫌弃，多年来饱受世人诟病，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她是这世上的风景，心中甚是欣慰。

“当然！”云罗说的无比坚定。

凌尘盯着他的眼睛。“你……你真好！师兄……”

云罗：“怎么了？”

凌尘抿唇，道：“谢谢你！”

云罗笑道：“傻丫头，你谢我做什么？”

凌尘道：“谢谢你关心我，不嫌弃我，开导我。”

云罗道：“你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其实大家都很担心你的你知不知道？”

“那我是不是又遭你们讨厌了？我知道笑柔是你们的朋友，我知道我欺负她你们都会难过。”

凌尘低着头，继续道：“其实……其实我没什么善恶之分，这些年来很多事情做了也不知道对错。可是我相信，只要有你在，我就一定能改。我不想让你失望，也不想让爹失望，所以，师兄你以后行侠仗义可以带上我吗？我……”

“？”云罗温柔地笑了，宠溺地揉揉凌尘的脑袋，道：“莫非我们的小师妹想成为一代女侠？”

“师兄你太抬举我了，我这样的人除了惹祸注定是成不了女侠的。”

凌尘羞愧道：“其实我挺羡慕笑柔的，性格温婉，脾气又好，虽然你们明知她是妙水宫的人，但大家都愿同她交朋友。其实我……我也……也……”

见凌尘结结巴巴的，半天硬是说不出后面的话来，云罗又笑了，“其实大家早就将你当朋友了。师妹想结交朋友，与人为善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对不对？其实这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

“你懂我？”

“嗯。”云罗点头。

凌尘面露喜色，“那我真的可以跟你们成为朋友吗？”

“当然。”云罗怕凌尘不信，打着包票道：“骗你作甚？所以以后有事尽管找大家倾述，大家都能理解你的。”

“谢谢师兄。”凌尘会心一笑。

她决定了，她要像正常人一样，有朋友，有亲人，好好为自己活一把。

次日，沈潇湘推门而入，直接来到凌尘凌尘闺房，凌尘本还纳闷，却未曾想沈潇湘竟端了一盘尚品楼的烤鸡给她，虽然嘴巴还是如往常般怼凌尘，但面上看上去极为别扭，像是来慰问她的。

凌尘见小丫头这么别扭，顿觉好笑，打趣道：“你不会是想毒死我的吧！”

“要真想毒死你，我费得着大老远跑到尚品楼去买烤鸡么？可费了我不少月银呢！”沈潇湘撇嘴道：“我知道你爱吃爱玩，这个你先手下，就当我们是朋友了。”

凌尘笑了，道：“不情不愿的，哪有你这么交朋友的。”

凌尘大概猜出定是云罗同其他人说了什么，沈潇湘态度才会转变这么大。道：“劳你破费了，以前老逗你，抱歉。我现在手头紧，零花钱我日后加倍还你。”

沈潇湘撇嘴道：“那倒不必了，我好歹也是储宝阁的千金，交个朋友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凌尘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不还了哈。不过下次聚会，我请客。”

沈潇湘看向凌尘，也未拒绝，但也未表现出太大高兴。道：“素闻你口味重，近日你烦躁，奉劝你饮食清淡点，对肠胃好。”

“你这关心倒是别致。”凌尘掩唇笑道：“我好歹也算得上是个大夫，调理比你懂，你就别瞎操心了。”

“知道就好。”沈潇湘说完，似觉得自己有讨好嫌疑，脸忽然一红，碍于情面，放下手中烤鸡，急急忙忙地便又离开了。

“这孩子！啧啧……”凌尘连连摆头。也不知道云罗对她说了什么，不过凌尘觉得沈潇湘平日里虽任性，但还是蛮有人情味的。

闷了数日，凌尘也思了许多。从小到大，她便是他人手中的一柄利剑，没有未来，没有希望，一切皆由人所掌，被鬼手神医的虚情假意骗了这么久，她醒了！她再也不愿了。

铭录山庄后山训练场。凌尘早早的便来了陪大家一起训练。

众人惊讶不已。看着凌尘情绪也好了很多，脸上难得地挂着浅浅地笑，便都围了上去。

一弟子道：“师妹，你这又是怎么了？一大早上带着笑？是师父又额外给你发零花钱了么？”

凌尘看向调款她的弟子，道：“你大早上都没精神，莫不是我爹少你零花钱了？”

那弟子连连摆手，“当然不是。我每天可都是是很认真的。”

“力道不够！”

“什么？”那弟子疑惑，没听明白凌尘的话意。

凌尘收剑，看向那弟子，道：“我说你力道不够。光有招式，手上却舍不得多使一分力，在高手面前，不过花拳绣腿。”

那弟子当众被说，顿觉很没面子，憋得脸通红，道：“你又没接触过本门剑法，你懂什么？别以为训了二师兄就自以为很了不起了。”

凌尘叹了口气，道：“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说出我的观点，你若不爱听，便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那弟子本就看不惯凌尘，虽然云罗明着说过要给凌尘机会，却还是不愿低头的。

加之性情高傲，当众被羞辱，又岂会不在意。道：“说都说了，还能收回手不成？连师父平日里都说我剑术练的最佳，你倒好，起了个早就想数落我一番，你要真厉害，何不也当众演练一番？”

云罗见二人闹不愉快，忙上前劝道：“一沉师弟，师妹也只是随口说说，你又何必较真呢！”

“剑术纯熟，并不代表威力就好。”

凌尘见那唤一沉的弟子同她较真，便也将话说得明白，道：“我爹平日里不够严苛，这才导致你们松懈了。同一套剑法练的久了，容易产生惰性，久而久之，师兄们自然也就麻痹了，从而已致使你们不会在劲道上下功夫。”

一沉气极，指着凌尘朝云罗道：“你听听，大师兄，我就说她目中无人吧！亏你前两日还当着众师兄弟的面为她说话，我看她就活该没人理。反正我不是武蚩师兄，忍不了！”

云罗也很是无奈，看向凌尘，道：“师妹，你看你……唉……”

凌尘道：“实话实说罢了。师兄不必觉得为难，我可以当众示范一下一沉师兄方才的那套剑法，因为我觉得他确有不足，可以再精进一些。”

云罗道：“你又没学过，你会？”

“不知道。”

凌尘回答得干脆，担心云罗不信她，继续道：“平日里见他练的多，虽记不全，但大致记得，我可以试试。若真是辱了他，我同他道歉便是。”

云罗看了眼怒气未消的一沉，觉得也只有这样，便点头答应。

“你们看好了。”语毕，凌尘拿起一根树枝，便直接当众挥舞起来。

连舞数招，众人不由惊叹。

齐柏惊道：“果然跟一沉师兄练的一模一样呢！可以说毫不逊色！”

一旁的林天不屑道：“我就不信她是偶尔看几次会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偷学了。”

楚南燕瞥了眼林天，质问道：“尘世妹本就是凌庄主的女儿，想学便学，何来偷学一说？”

林天“切”了一声，道：“师父都不看好她，你还护着她说话，又不是没看到她将铭录山庄给闹得……”

林天话还未说完，忽觉眼前一不明物体袭来，林天举剑顺势一挡，只见眼前火光一溅，那不明物体与手中剑刃擦肩而过，直接插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林天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那未看清的不明物体竟是凌尘训练的树枝。怒道：“你又发什么疯呢！”

凌尘拍拍手上尘土，道：“抱歉，方才师兄们说辨不出剑招力道，我便只好以树枝当利刃了。”

“你！”

“哇！好厉害！”

这时，忽闻得齐柏一声惊呼，众人也直接朝着他惊呼的目标看去，却正见那树干上的树枝直插进树干几寸深。“我的剑许也插不进这么深吧！”

凌尘道：“那是你的修为不够。”

“师妹，你太直接了！”齐柏挠挠脑袋，讪讪笑道：“不过我服你说的。”

凌尘道：“凡习武者，内功很重要。你们年级轻轻，加之未经岁月磨炼，较之前辈们，内功修为差强人意，也不足为怪。不过要想武功精进，我们还是可以通过其他渠道来增长修为的，就譬如出手的速度跟力道。”

听了许久的沈潇湘终于开口道：“你说得倒轻巧，要真这么容易，谁都能成高手了。”

凌尘道：“我也知不容易，所以悟性跟随机应变也很重要。”

“废话！”沈潇湘翻了个白眼道：“鬼谷都是这么教弟子的？”

凌尘道：“跟鬼谷无关。”

沈潇湘道：“那你都是跟谁学的？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厉害。”

凌尘想起幼时东方续的残酷训练，酸涩笑了笑，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道：“人的求生本能，被驱逐久了，领悟的自然也就比一般人多些了。刚认识你们的时候，那会我正好内力被封，虽会些剑招，却是发挥不了真正实力，不然那时也不会弄得那么狼狈了。”

“难怪。”沈潇湘道：“以前听你说是位婆婆看你可怜才收留了你。在那之前，你都过得很惨吗？”

凌尘点头，想了一下，又摇头。若一个人长期在一种环境下中长大，时间长了，便也觉得习以为常了。所以，凌尘她也并未觉得自己很惨，只是有些与众不同罢了。

沈潇湘急道：“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惨还是不惨啊！”

凌尘道：“没有比较，便也没什么惨不惨的。只要往后比之前好就是真的好了。”

沈潇湘撇嘴：“怎么也跟燕姐姐一样，尽爱讲大道理。切！”

凌尘陪笑道：“好了。我爹就快来了，好好练剑。”

这时云罗上前道：“瞿姑娘那边你不去看看吗？”

“是啊，那天你下手可真是毫不客气，她脸上的红肿近两天才消呢！”

沈潇湘想想都觉得疼，看着凌尘道：“我看武蚩师兄到现在还在恨你，怕是一直都不会待见你了。”

凌尘闷了半晌，这才抬头看向云罗，道：“师兄，你想让我去道歉吗？”

云罗也没想到凌尘会突然这么问他，道：“那你可愿？”

凌尘盯着云罗的眼睛，道：“我都听你的。你说我做对了，那便是对了，你若说我错了，那我便是错了。师兄若是觉得我有错，我便认错。”

沈潇湘没好气道：“你又不是木头人，没思想吗？不会自己分辨是非对错啊！”

“我……”

凌尘挠挠脑袋，同名门正派比起来，她坏事做惯了，只知道为想做的事利益取舍，还真没什么是非观。

云罗似看出凌尘的困惑。笑笑道：“其实师妹这样子也挺好的。”

“嗯。”凌尘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