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小蝶在铭录山庄也住了一阵子了，她每晚都要沐浴的作息习惯大家也都清楚。

自白天见面后，慕容孠越想越觉得这个东方小蝶身上的气息熟悉，尤其是她不经意间露出的紧张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慕名一个人时的激动，倒更像是在害怕，害怕别人察觉到什么。

他也问过凌潇肃为何会让东方小蝶住在牡丹园的事，凌潇肃跟他说只是觉着二人投缘，一见如故，园子空着也是空着，便让她住下了。

可谈及东方小蝶时凌潇肃眼中流露出的关心，却不禁让他生疑。

当初凌尘是死在东方续怀中的，当时大家见东方续毫不遮掩的真情外露，所以大家对凌尘死亡这件事都不带怀疑的。

或许……

思及此，慕容孠不由一惊。决定去牡丹园一探究竟。

夜很黑，牡丹园里的灯还在亮着。

慕容孠知道，这个点，房内的人正在药浴。

此时王妈妈从房内退了出来，候在屋外。

慕容孠清楚东方小蝶的听觉异常灵敏，便屏住了气息，避过王妈妈的视线偷偷跑了过去。

慕容孠作风正派，长这么大还从未干过这般勾当，虽然也知无耻，但为了解开心中疑惑，思虑再三，最终还是透过窗缝朝房内看去。

天罗地网阵中，凌尘曾告诉过他，她的右臂被人砍断过，后来虽然医好，但断臂留下的那圈疤痕是永远灭不掉的。

所以，若房内的人真的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小师妹的话，无论她的音容相貌如何改变，那圈疤痕永远都不会变。

衣衫滑落，肌肤半露……

果然！

慕容孠不由红了眼眶，激动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师妹，师妹……”

一缕寒风呼过，房内的人感受到了寒意，不由一惊。“王妈妈，你在吗？”

屋外的王妈妈应道：“在的，在的。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屋内的东方小蝶道：“我有点冷。麻烦你帮忙看看门窗关紧了没有？”

“好的！好的！你安心泡着，我去看看。”

拿王妈妈也是个好脾气的，耐着性子就去检查门窗是否关严实没。

慕容孠感觉到王妈妈朝他这边来了，立马回神，定了定情绪，便直接抽身离开了。

次日，慕容孠跟没事人一样，借着讨药的名头又来了牡丹园。

“慕容公子！”

“王妈妈也在啊！”

王妈妈挽着东方小蝶，见慕容孠来了，礼貌道：“我随姑娘四处走走。慕容公子可是有事？”

东方小蝶怕王妈妈像往日那般拒客，适时开口，道：“王妈妈，慕容公子他是来取药的。你且将我早上扎好的药去给慕容公子取来。”

“好。那你们聊着。”

王妈妈服侍秦娘多年，也是个热络通人意的，应声立马走了。

东方小蝶摸索着到一旁的石桌坐下，又摸索着给慕容孠倒了杯茶。道：“林庄主他好些了吗？”

“多亏了小蝶姑娘的药，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慕容孠顺着石凳坐下。“小蝶姑娘住的可惯？若是缺什么尽管跟我说，不必特意让王妈妈下山去买。”

“不用那么麻烦。其实我就是个乡野村妇，常年体弱，只是偶尔嘴馋，这才让王妈妈下山去带点甜品。其实住在这里已经够麻烦你们了，实在无需再劳烦你们。”

“是储宝斋的甜品吗？明日我刚好有事要下山一趟，回来我给你带。”

“那样太劳烦你了，你正事要紧，我不该叨扰的！”

“一点都不麻烦！其实我也是顺便，你根本就不需要觉得不好意思的。”

东方小蝶抿唇。“那好吧！”

慕容孠静静看着东方小蝶。“对了，昨日的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明宣他只是心情不好。”

“我知道。”

之后的几日，慕容孠总是会以各种理由有事没事的来看东方小蝶。

这日，慕容孠从外头回来，并给东方小蝶捎带了储宝斋的甜点。

明宣因看不惯慕容孠往牡丹园走的太勤，云罗才入山门就被他直接拦住。冷嘲热讽道：“呦！我才闭关了几年，却不知云罗你这般懂得讨女子欢心的，竟特意下山去了储宝阁。也难怪会被绝情门那位勾得五迷三道的。”

慕容孠道：“明宣，你够了！小蝶姑娘她很可怜的，我知道你一直为潇湘的死对我有成见。但你诋毁我不要紧，可别让小蝶姑娘难堪了！”

“怎么？心疼了？”明宣故意找茬道：“我就是看不惯她又怎么样？谁让她住在了牡丹园。整个铭录山庄谁不知道你跟你师父将她当成了谁！她可怜！呵呵，我还就是要针对像她这样的柔弱女子。”

慕容孠捏拳。“你别太过份了！”

“过份又怎么样？你亏欠妖女的，并不代表谁都欠她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日就是因为你的纵容，潇湘才会死的。现在楚南师伯闭门不出，我师父颓废伤心，全是因为妖女，所有悲剧，你也难逃其咎！”

“你说得没错。潇湘的事我有责任，是我没保护好她。待了结了东陵城的事后，我会亲自上门请罪。但至少这段时间，我们齐心协力，静下心来，共商大计好不好？”

这时楚南燕走了过来，道：“你这态度倒是诚恳，只可惜你不真诚！”

慕容孠没想到楚南燕会突然跑过来这般说，看向楚南燕道：“你又来添什么乱！”

“我没有添乱。整件事本来就是你不坦诚啊！”见慕容孠一脸懵，楚南燕勾唇笑道：“云罗，你可真不够意思！尘世妹回来了也不同我们说一声，也难怪明宣会误会了！”

明宣一听，不由震惊。“你说得可是真的？楚南燕，快说，妖女在哪？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孠的手不由一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在害怕什么吗？”

楚南燕盯着慕容孠的眼睛，道：“那晚你潜入牡丹园偷看小蝶姑娘药浴的事我都看到了。”

“什么？大师兄竟偷窥女子洗澡！”

“怎么会这样？”

山门前的弟子震惊不已。

听着弟子们的窃窃私语，慕容孠一阵羞恼。“你别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楚南燕根本不理会慕容孠的狡辩，反正她已经认定了东方小蝶的身份。

继续道：“其实你根本不用羞恼，因为我们大家都清楚你的德行，你若不是心中有疑是断然不会做这么变态的事情的。你这么做无非是想确定小蝶姑娘的身份，不过看你这几日的反常，我想你是已经确定了凌尘的身份了的。”

说着，楚南燕便直接拿手朝一方指去。“她就是凌尘对不对？”

众人顺着楚南燕的目光看去，正见刚从凌潇肃那里回来的东方小蝶愣愣地杵在那里。

“原来你没死！”

明宣恨意骤起，直接朝着凌尘挥掌而去。

“师妹！”

慕容孠不由一惊，起身便欲去拦。

不料在这紧要关头，却见凌潇肃突然出现，直接立在了东方小蝶的身前。

见状，明宣掌风直接一偏。不甘心道：“看来凌师叔这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凌潇肃道：“尘儿已经死过一次了！她现在是小蝶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往事就不必再提了。”

明宣直接笑了：“我一直还以为凌师叔是最正直公正的，却不曾想也这般护短。凌师叔，我师父毕竟与你师兄弟一场，作为晚辈，我今日不教你为难。”知道凌潇肃方才不还手是打算拿命还的，一时为难也不僵杠，说着，看向一旁局促不安的凌尘，目露凶光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直接恨恨离开了。

见明宣走了，凌潇肃这才看向身后受惊的东方小蝶，问候道：“你没事吧？”

东方小蝶揉捏着手指，低着头，看上去很是紧张，咬唇低语：“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

的确。从一开始冰清玉洁找到他时他就知道了。他故意称自己姓“林”，就是怕凌尘多想，之所以不告诉其他人凌尘还活着则是为了保护小蝶，不料还是被慕容孠发觉了。

小蝶闷声道：“对不起！我不该来铭录山庄的。一开始我真的不知道，阿冰他们没跟我讲，他们只告诉我说你姓林。我知道在地宫时你我就断了父女关系，我不该再来找你的，抱歉！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在铭录山庄长住的，打扰了！”

慕容孠听凌潇肃提起过地宫里的事，也知道凌潇肃之前为了他也做了很多让凌尘失望的事，怕凌尘住的不安心，忙道：“师妹，师父没有赶你的意思。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没必要觉得不好意思！”

凌尘只觉她是最厚颜无耻的一个，那日在地宫明明是她自己断的关系，如今却又厚着脸皮赖在别人的家里，她现在只觉得羞愧难当，真的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听不进旁人在说什么，在引路蛊的指引下慌慌张张地就回了牡丹园。

这晚，凌尘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了很久，虽然江湖上那些名门正派因为地宫的事不再针对她，还将她视为了英雄，但沈潇湘死了，铭录山庄的这些人从小与沈潇湘一块长大，无论她之前做了多么伟大的事，知道她没死，这些人定是恨极了她的。

可她现在孤身一人能怎么办？东方续失踪了，她让冰清玉洁寻东方续去了，她现在哪都去不了，也哪都不能去。她怕她到处乱跑会给东方续添麻烦，也怕东方续回来会找不到她。

寒风吹过，门窗被风吹开了。

忽听得有猫叫。凌尘吓得囫囵从床上爬起。

“王妈妈！王妈妈！王妈妈……”

喊了好久，却没人应她。凌尘吓得只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细碎的脚步，凛凛寒气，她明显感觉到屋内有人靠近。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呜呜……不要杀我……”

……

“师妹！师妹！你怎么啦？”

屋内寒气骤散。

听到声音，凌尘才敢慢慢抬起头来，她感觉到房内来了很多人，虽然糗，但感觉没那么怕了。

慕容孠半蹲在凌尘的跟前，见凌尘这般模样，眼中尽是心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了？”

凌尘耸动着肩膀，哭得梨花带雨，看起来我见犹怜，她此时的脆弱触动着屋内每一个人的心。

抽抽搭搭地道：“猫！屋子里有猫。王妈妈也不见了！我找不到她，你帮我找找她好不好？还有那些人，他们都来找我。我真的不想杀他们的。他们总缠着我，怎么赶都赶不走！你帮帮我好不好？”

慕容孠忍着泛酸的鼻头，尽量不让眼泪落下，闷着嗓子道：“好！我帮你！”

凌尘怔怔看着眼前的人，虽然她是看不见的。轻轻偎在慕容孠的怀中，柔声道：“东方，你真好！谢谢你！”

“你知道吗？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你陪着我好不好！”

“好！我会陪着你的！”慕容孠柔声安慰着。

“那就好，那就好。”

许是累了，说着说着，凌尘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见凌尘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了，慕容孠将凌尘抱到了床上，知道她经历太多，回想起以前的事来情绪总是不稳定，又担心凌尘会突然惊醒了，便一直在一旁细心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