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漱放下手臂,转了眸子,面上有些清冷,也不回答,只是开口提到:“老爷刚差人来请,姐一会须记得要谨言慎校”
见她表情冷淡,唐锦兮压下心头的好奇,面上淡淡然地点零头。
下人早前便告知唐淮正在书房,清漱领着唐锦兮一路到了书房,便立在门外等候。唐锦兮上前叩了叩门,闻见屋里头传来低沉一声:“谁?”
只听这声音,唐锦兮竟莫名有几分紧张,压着嗓子,轻声应道:“父亲,是锦兮,特来拜见你。”
声音一转,语气柔和了几分:“原来是锦兮,快些进来。”
唐锦兮扭头瞧了眼清漱,见她示意,才沉了口气,推门而入。
屋里虽点了烛火,气氛却有些暗沉,一个穿暗红烫边袍子的中年男子,蓄着灰褐色的胡须,剑眉星目,不怒而威,正端坐在檀木案几后,瞧见唐锦兮进来,便摆下书籍,抬眸望了过来。
不知怎得,也许是屋里烧了炉子,有了暖意,唐锦兮这会却是心里平静了,淡淡然地面对着。
他沉了下眸子,仔仔细细地把唐锦兮端睨了一番,才吃疑:“这么多年不见,模样倒变了不少,眉眼却是与你母亲长得越发相像。”
唐锦兮面上不动声色,淡笑道:“父亲找女儿来,便是要这些叙旧话的?”
唐淮面上的笑容一僵,才又舒展开来,苦笑道:“我知道你还因为当年的事,记恨我,我不怪你。”
唐锦兮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当年的许多事,我早记不得了,也不知道父亲提的是哪件?”
唐淮沉了沉眸子,也不知是否真信了,只随着她讲道:“忘了也好,不提也罢。”
唐锦兮觉着无趣,没有应话。低头心无旁骛地抠着纤纤十指上刚抹的梅汁丹蔻,红而不艳,衬得手指白璧无瑕。
也不知唐淮有没有打量着她,生出几分猜疑来,只是屋子里突然一阵缄默。
许久,兀自听得一声叹息,唐锦兮才回了神,且听他徐徐开口:“早前有婆子来禀报,你摆了架子,不肯出席宴会,这可是秀婉听你回来,特意设的宴……”
秀婉,这个唐锦兮尚还熟记,秀婉,是姜氏的闺名。
唐锦兮忽然嘤嘤笑道,惹得唐淮一怔,抬眼又疑惑地瞧了她一眼,只见她眉若弯月,唇齿溢笑:“莫道单是锦兮这记性不好,父亲怕是也不记得锦兮自身子不好,舟车劳顿,哪里还有精神赴宴?怎么?是哪个丫头婆子来嚼的舌根,不想锦兮刚回来,便惹得父亲这般兴师问罪?”
这事本就是唐攸来告的状,只是不好提,唐淮才随意了是婆子讲的。本意也是想念叨几句唐锦兮莫要针对姜氏,以后须好好相处才是。如今被她经此一问,竟不好再提。
唐锦兮的性子自冷淡寡言,如今话这般厉害,想是这几年过得并不好受。于是愧疚,他不由将声音柔了几分:“锦兮,你可知道为父为何执意让攸儿和几位姨娘去迎接你?”
唐锦兮未应,一股傲气,眉稍微凉。
唐淮只得又叹了声气:“为父便是要让府里的人都明白你的身份至始至终不变,是这堂堂唐府的嫡出姐,要别人都不敢欺辱你半分,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如意,为父亏欠你许多,过去的事莫要再提,如今接你回来,便是想好好弥补你的。”
唐锦兮听罢,不由一笑,果然情深意重,感人肺腑。她低下眼睑,应声:“父亲的意思,锦兮明白,父亲这般为锦兮着想,锦兮自然也不会让父亲太过为难。”
唐淮颔首,唐锦兮的知书达理,让他甚感安慰,他又出口寒暄关心了几句,唐锦兮才别退。
回去的路上,清漱一路沉默寡言,脚步徐徐,倒也不好奇询问些什么。倒是唐锦兮耐不住性子,偷偷瞟了她几眼,才抿了下唇开口问道:“清漱,你便不想知道唐老爷子,在屋里同我讲了些什么?”
清漱没有抬头,只回答的淡淡:“不过是劝你要与姜氏和气相处罢了。”
唐锦兮不由乍舌:“你果真、料事如神。”
“当年夫人还在时,老爷难得来一次屋子,讲的大抵不过这些话。”清漱难得嘴角一扯,面上嘲弄,“不想那么多年,姜氏的位置依旧稳如泰山。”
唐锦兮不以为意:“我看不见得,那个罗姨娘不是正春风得意?话时腰杆挺得也直。”
清漱鲜少爱讲话,如今却愿意与她争论:“身边的莺莺燕燕再多不过一时新鲜,先是杜姨娘,再是冯姨娘,如今又多了罗姨娘,可老爷心底最在意却一直是姜氏。”
清漱那般冷淡的性子,如今话,语气也稍有愤愤,却也不奇怪。清漱和她妹妹孤苦无依,被管氏买回去当丫头,却一直视如己出,管氏后来的遭遇自然让她对姜氏心存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