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几个弟弟说干就干地背着大包小包出了门。其实他们我都算熟，只是现在对我而言，实在是稚气未脱了点。不过这就是年轻人的好处，永远充满活力，永远不畏困难。

同在云梦，X市自然也免不了江城的天气模式，未到午时，温度便已经让男生们的额上铺了一层细汗。我整理好他们收回来的问卷，顺便起身接过店员送来的饮料。真是的，我到哪里都要负责买吃买喝。

“哇，你买的？”之书又带回来一沓满是勾勾的纸，我捋开折皱的角，递了一杯到他手边。

之书没急着喝，却先用杯壁贴了贴我的脸，说：“凉不凉？”

“不是很凉，做了去冰。”我偏头冲他手腕吹口仙气，之书很配合地小声“哇”了一下，说：“吹口气就有饮料喝呀？”

“一会拍个巴掌就有饭吃啦。”顺着他侃了几句，剩余的同学也陆续回来了，纷纷感叹饮料的舒爽。

坐下来讨论了后面的工作，年轻的孩子们就急不可耐地想吃午饭了。我看着之书充满期待的眼神，大手一挥领着他们去了餐馆。

然而今天的之书似乎有点不在状态。明明应该很饿，他却没吃几口，时不时地低头看手机，再迅速回复消息。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我知道他和朋友聊的时候并不是最放松的状态。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家里的事，大概就是学生组织的事，他显然有得忙。

“张嘴。”我趁之书低头看手机的功夫，夹了一筷子肉，去了骨头喂到他嘴里。之书一愣，下意识吃进去，抬头却看到了桌上哄然的一圈笑脸。

“要不要这么秀啊？”老田筷子一搁向后一靠，“早知道我也带女朋友来了。”

之书羞得耳尖泛红，举起杯子一声不吭地闷了。我笑着给他重新加满，示意他吃饭。在对外场合之书一向和我有默契，此时虽然不比从前，但小之书也知道，再看手机就不太礼貌了，简短回复几句以后，关了屏幕认真加入饕餮大军。

然而回酒店的路上，之书又回到沉默寡言看手机的状态，好像很忙很忙，忙得顾不上抬头看路。我把着他的胳膊领着人东绕西绕送回了房间，之书只是匆忙点点头，就扎进了屏幕另一头的世界里。

大一的这个时候，之书的情况我并不明了，但极有可能是换届相关的事情。而重回的这一世有我这么大一个变数在，我不能确定到底之书选择留在哪个组织。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也响了。看来换届的工作，是师兄师姐们同时一起进行的。那之书他们大概就是在纠结部长正负之类的。确定了想法，我顿时轻松了起来。

上午收集起来的问卷，也需要基本一个下午的时间整理。大家留我和之书在酒店输入资料，其余人继续去做实地调研的任务了。

“笨笨。”之书突然停了敲键盘的动作，顿了顿说：“你想过交换吗？”

“想过，之前读书的时候没换成，这次如果有机会，还是挺想的。”我下意识就直接答了。

“但是去了就不能留了。”之书接上我的话。

原来是为了这个才一直在沟通。

之书的话不无道理，对于学生组织而言，本质和公司差不多，一个萝卜一个坑，特别是部长副部长这种位子，总是要有人做的。之书去交换，无论是一年还是半年，都会失去留下来的机会，对于新来的师弟师妹而言，相处时间不够，了解不足，一起办过的活动没几个，默契压力很大。对于将要继任的主席团而言，缺少了相当一段活动经历的候选人，除非有无可比拟的优势，否则很难服众。

而出去交换的诱惑，也是近在眼前的。

作为已经经历过大之书成长历程的过来人而言，我现在当然是希望之书能够出去交换开开眼界。但是作为活在这个世界的我而言，我不能干涉之书的决定。因为已经从头到脚走完主席人生的之书，不是眼前的之书。我不能复制粘贴情绪和经验给他，那对两个之书都是不公平的。

或许是我保持沉默有点久了，之书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笨笨，你怎么了？”

“没事。”我看了看手里的调查表，继续给他报数据。留学还是留组织的话题就这样看似没有发生地被揭过。

可是，已经存在的矛盾，在化解之前无论如何都会爆发出来，并以极为彰显存在感的方式引起彼此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