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琴毫无预兆地就接着《小苹果》响彻了整个包厢，师弟师妹们在看到之书手中的话筒后都巴甫洛夫实验式地瞪圆了眼睛尖叫。

前奏足够悠长，我伸了伸懒腰，正要站起来，却看见桌上剩下的另一个话筒被木子顺手就拿了过去。之书一直盯着电视，没发现我并没有拿到话筒。

“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我的憨书已经开始奶声奶气地唱了，他一边唱一边回头看我，才突然发现我手里没有那个圆轱辘滚儿。

余光瞟见木子看着我，在我斜后方脸上带笑地要把话筒递过来，我往前方扫了一眼，踩着最后两句的尾音上了那个角落里的小舞台。非非师弟早就溜到了沙发上，我拉过那杆金色的复古站麦，以乐队现场的气势，手狠嘴软地接过了之书的词。

“春暖的花香带走冬天的凄寒，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不同于木子一以贯之的特殊转音，我唱歌习惯根据歌的风格变化音色。大大方方的节奏感对上之书清秀新灵的少年感，浪漫的气息就在我不经意间和他的眼神接触中飘到每个人的嘴角上。

之书大概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秀恩爱，虽然梳着背头把自己装扮得像个精英，可是一开口还是掩饰不住声音里的不好意思。我当然要趁现在展示我的宠溺和纵容，像家长鼓励小宝宝翻身一样，鼓励我的小之书放开胆子唱。

“今天你要嫁给我……”被鼓励了的之书小宝宝眨着他无辜又可爱的眼睛，不断地借歌词对我放电，师弟师妹们已经被他的高压电糊了。木子倒是很兴奋，拿着铃鼓使劲地拍着，哗啦哗啦的铃片声几乎和音响的声音一样大，甚至盖过了两个人的合唱。

等唱完最后一句，之书小宝宝已经甜成了一个奶团子，还要趁自己穿得跟大人一样的时候绅士地伸出他的小手牵我下台。师弟师妹们已经不再尖叫了，他们捂住心口大声哀嚎，表示自己吃得够撑了。

在我们唱歌的档口，木子已经坐到点歌板前戳了几下，果然我甫一下台，《嫁给我》的尾奏口琴还没吹完就被切成了木子接下来点的歌——《需要人陪》。

我听着钢琴前奏，挑眉说了句：“哇哦。”

“咋了，你会唱啊？”之书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凑过来问。

我点点头，Leehom还有谁不知道的吗？再说他也是木子最喜欢的歌手，军训的时候我就在走廊里听过她唱“夜空洒满了星星”，不知道等会她会不会也点这首。

“一个我需要梦想需要方向需要眼泪，更需要一个人来点亮天的黑……”木子的卷发随着她唱歌时的律动轻轻摇晃，蓝色的氛围灯从身后照来，衬得她沉静而忧伤。

如果不听她唱的话。

木子从来不是一个小家碧玉的女生，她有自己的主见和风格，没什么偶像包袱，能嘻嘻哈哈地和朋友闹作一团，也能正襟危坐言辞犀利地指出同事或者下属的问题。这首低调得有点苦的情歌，在她的演绎下却是极具张力，感情充沛。

我不能算百无聊赖但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之书的手，把他的五指张开，摆成三下两上的兰花指。再学着超级玛丽闯关的样子，用包厢里备好的小骰子在他的手指上奔跑跳跃，顺便在他耳边哼：“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之书也很配合地让小骰子从他的指尖穿过，再一下子收拢掌心，把我的手和小骰子一起包在他的手里。

就这么玩了几个来回，木子的《需要人陪》就唱到最后一句了。

“木子唱得挺好听诶！”我在之书耳边说。

“嗯。”之书也同意，说：“不过，听起来自己可以，不太需要人陪的样子。”

我诧异地看了一眼之书，后者叉了块西瓜给我，说：“啊——”

沙瓤的，真甜。

木子曲毕，我带头鼓掌尖叫表示对她的尊重。

下一首歌，是我点的《月亮代表谁的心》。我无意比较两位原唱，不过，既然木子喜欢R&B，我今天就舍嗓陪君子，让她开心一下。

D.T的曲风一向是有很鲜明的个人特色，其他方面不论，他黄金时代的歌曲都是脍炙人口的。这首歌我不知道包厢里几个人听过，但是我有足够的信心，能唱得之书眼睛都不从我这里挪一下。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一边唱一边看着之书，表情诚恳，笑容清淡，但是眉眼要生动。要一种“鼓起勇气在众人前隐晦示爱”的感觉，被发现之后就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之书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他的笑容是我见过最纯真的。干干净净的小男孩，明眸戴月，心中有光。他坐在沙发里，高兴地跟节拍点着头。木子和我睡醒时一样，端着杯子晃着酒，时不时少抿一口。

“月亮代表谁的心……”我利落转完最后一个尾音，优雅地对着之书微鞠一躬，走到他身边坐下，顺手接过他给我准备好的温水。

木子大概是喝得有点上头，没有继续再点歌，而是看上去潇潇洒洒地坐在沙发上听师弟师妹们钟楼蹦迪。

“你困不困啊？”我问之书，他摇摇头说：“还行，你呢？”

我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我说：“我困了。”

之书垂下眼想了一会，把小脑袋伸过来，在我耳边奶声奶气地问：“笨笨困了，我们就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