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心收拾着碗筷,平直的嘴角使整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安誉乔怔忪了一下。
这样严肃且沉着的林稚心,他大概是第一次见到。
也说不上为什么,此刻的安誉乔总有一种做了错事而不敢抬头直视她的感觉。
明明上一秒还十分有底气的说出一些令她难堪的话,可下一秒当看到林稚心脸上渐敛的笑容,他突然又于心不忍了。
“稚心。”
他将声线放缓了许多。
同时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亲切的叫她的名字。
林稚心手下的动作顿然停下,当那低沉舒缓又添了几分沙哑感的嗓音呼唤着她的名字时,她的心不争气般的一抖。
就好像刚刚生过的气全部烟消云散了一样。
不行,她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他。
林稚心倒是要看看她生了气后,安誉乔究竟会怎样向她道歉。
这么想倒有些小期待了。
林稚心努力的攥紧了拳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这气话脱口就来:“还有你,安誉乔,你以为我真的很在意这个婚约吗?这些什么狗屁封建就相当于道德绑架,你以为你长着一张帅气禁欲的脸就可以得到许多女孩子的喜欢吗?你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没人能配得上你,我今天就告诉你,你就一超级自恋狂,以为全世界的女孩子都喜欢你一样,我发誓,我林稚心就算是跳入火海也不会喜欢上你的!”
这段词简直一气呵成,发泄完情绪后的林稚心解气般的呼了口气,她毫不留情的瞥了安誉乔一眼。
既然他能对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婚约羞辱自己,那自己也没必要给足安誉乔的面子。
林稚心就是这样,你对她好对她和善,她会加倍奉还给你,如果你要是敢惹毛她不给她好脸色看,那她也绝不姑息。
“安誉乔,和你相处的这大半个月我很累。”
“每天我都要看着你的脸色行事,不敢打扰你,更不敢跟你说话。”
“你应该从来没有体验过寄人篱下的滋味吧,我本以为你只是单纯的怕生,可相处起来却发现,你这人就是事多,就是容不下与你无关的人。”
“今日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宋彦明和常文予你们一定要好好保守我和安誉乔的关系,拜托你们了。”
宋彦明与常文予相互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将目光放在了如此反差巨大的林稚心身上。
在常文予的印象里,林稚心这个开心果好像就没怎么生过气,那就更不用说跟别人争吵了。
宋彦明实在觉得有些尴尬,他轻声的说:“要不我还是回家吧。”
“不用!”
林稚心用手拦住将要起身离开的宋彦明:“我走就行。”
话落,林稚心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以至于刚刚脚踹板凳的幅度太大,导致卡包‘啪嗒’落地也没有任何感觉。
安誉乔刚想追上去,却被常文予抓住了他的臂腕:“别去了,让她安静一会儿吧,现在你们都不是特别理智,你要是过去只会让这场战争打的更加激烈。”
安誉乔默默的点了点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般老老实实坐回原位。
只听见林稚心卧室的门猛地一关,甚至还连带着上锁的声音。
安誉乔闭上了双眼,头痛的揉了揉一跳一跳的太阳穴。
常文予见自己闺蜜也不想见到任何人,索性就跟在场的二位打个招呼便走了。
最后餐厅只留下安誉乔和宋彦明二人。
宋彦明看着垂着脑袋毫无生机的安誉乔,他像安慰小孩子那般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好了,别太颓废了,不就是闹个小矛盾,至于吗。”
“再说了刚刚明明是你先不给林稚心面子的,她生气也纯属正常。”
安誉乔抬起了头,看着他,目光微动:“我觉得我错了。”
“什......什么?”
“其实我并没有针对林稚心,我只是不服,不服她当年为什么要拒绝我,我以为我们的关系足以让她感受到安全感,可最后......”
安誉乔不愿再继续说下去。
他无奈的划着手机,本想着打开微信编辑一下给林稚心的道歉短信,可在通讯录翻了一半天也没有找到林稚心的微信。
安誉乔静默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还没有林稚心的微信......
宋彦明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兄弟如此颓废,尤其是这颓废还是因一个女孩而起。
他这辈子还没见到过居然也会有一个女孩令安誉乔如此愧疚和在意。
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好好的跟她道个歉,以后也该注意一下你们的相处方式,我看你们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好像彼此对彼此的了解都不是很多,这样在一起住很容易发生矛盾的。”作为安誉乔的好兄弟宋彦明自然是不忍心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他拍了拍安誉乔的肩:“我这会儿真的要走了,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吧。”
等着宋彦明走后,安誉乔终于捡起刚刚林稚心掉落的卡包。
卡包里无非就是一些店铺的会员卡,银行卡,身份证,以及外中的门禁卡。
当翻到卡包的最后一页时,安誉乔还是顿了一下。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小女孩大概是五六岁的模样。
照片似是有些老了,边边角角早已遭到空气的氧化而泛了黄。
照片中的小女孩对着镜头肆无忌惮的大笑着,两个小酒窝十分的抢眼。
俏皮的双麻花辫扎的高高的,女孩穿着米黄色的蓬蓬裙,杏眼微微一弯,如月牙般清澈明亮。
安誉乔轻轻的抚摸着照片中的小女孩,十年前的记忆仿佛历历在目。
只可惜物是人非,时光境迁。
一切似乎都回不到当初最好的模样。
“对不起,稚心......”
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其实刚刚林稚心翻脸冲他发怒的时候,安誉乔就已经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了。
*
趴在床上的林稚心突然翻了个身。
她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说不出为什么,她总感觉刚刚的话说的有些冲动了。
也许是刚刚小睡了一会儿,林稚心的情绪已完全冷静下来了,她嘟着嘴,抱怨的拍了拍自己:“都怪你!看看你也太不争气了吧!这一赌可算是赌大了,人家冰雕不光不道歉,连过来安抚一下当事人的心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