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祥再三叮嘱着母女俩,直到看到她们脸上郑重的表情才微微放下心来,匆匆接过妻子递来的衣物洗漱去了。
连绵了近一周的暴雨在夜半十分戛然而止,浓浓夜色中的小小村落变得安静下来。
伊缇这一夜神奇的没有恶梦,当她睁开眼帘的时候,看到的是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的温暖阳光。
太阳出来了,村中也变得喧嚣起来,伊缇刚出房门便看见村中几个半大的少男少女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
“伊缇姐,你和我们一起去王阿伯家的竹林好不好嘛?”
少女雪白的手指落在伊缇的胳膊上紧紧抓着,摇晃着,撒着娇。
这模样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昨天发生的事你们知道吗?那里靠近山脚并不安全。”
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伊缇迅速瞥了下父亲的脸色,见他并没有生气和阻止的意思,又熬不过几个半大孩子的软磨硬泡便点头答应了。
吃过饭,在孩子们的簇拥下,伊缇一家一同往村后大青山的山脚赶去。
一路上不少村民从四面赶来,朝着山脚蜂拥而至,看来全村都出动了,难怪父亲刚才没有阻止。
“伊缇姐,你是大学生,待会到了竹林你看看那吃了王德福的是个什么野兽。听说竹子都被拔地而起了!”
伊缇听后吃了一惊,她本以为王德福是在竹林被吃的,所以大家都往那赶,没想到还有拔竹一说。
“那还用猜吗!那么大的力气不是老虎就是狗熊。跟你们说了非不信。不信的话你们问问我姐。”
说话的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微黑的皮肤下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虽是小小年纪,却初现刚毅的轮廓,浓眉大眼精神气十足。
这少年正是她三叔家的孩子,她的小堂弟伊洋。
“确实有可能,不过王德福是在哪发现的?”
伊洋刚想回答便见一双漂亮的眼眸盛着怒火瞪着他,便讪讪闭了嘴。
“是在大青山的山腰处,不过现在大青山谁也不敢上去了,所以大家都只去竹林看看。”
娇俏的少女得意一笑,转头便认真回答了伊缇的问题。
伊缇同这些少男少女嬉笑着,很快便到了竹林。
王阿伯因为年事已高,没有精力照顾这片竹林,所以竹林中多是近碗口粗的竹子,密密麻麻分布着。
此时的竹林中倒伏一片,因为根须相连,竹林中竟然近半的竹子露出根须,泥泞的地面上仍然留着深深的野兽脚印,脚印两边的竹子更是全部倒伏在地。
一棵竹便可以长出一片竹林,竹子大都根根相连,这是有多大的力气才能拔出这么多的竹子,伊缇此时才感知到深深的恐惧!
“造孽呀!这竹子上全是人的抓痕,这王德福都遭了什么罪了!”
村民们摇头叹息着,这王德福虽说不是好人,可这看着也实在太凄惨了些。
“听说老王头昨天全都看见了,这一吓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你快说说他都说什么了!”
“听说啊,我也是听说。昨天中午吃过饭,老王头担心雨势太大牛棚漏雨,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王德福牵着他家的老黄牛死命往外拽着,老王头刚想上去拼命,却见自己家的老牛四条腿打着颤,牛身死死抵住门一动不敢动。老王头心想这不对劲啊,王德福虽说年轻力壮倒也不能把牛吓成这样,这牛怕的是眼泪噗噗地流。这时王德福也琢磨着不对劲,往大青山那边一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吓得屁滚尿流,就在老王头家的竹林边蹲着一头比牛还大的黄色动物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再仔细一看那可不就是一头老虎吗!他将手上的牛绳一甩把老王头往竹林边一推,自己便拔腿就跑,他以为老虎要真饿了肯定是直接吃了瘫在地上的老王头和老牛,没想到那老虎直接越过老王头和牛,一把将他扑倒在地直接叼着往大青山上跑去,眼看危在旦夕,王德福拼命挣扎抱住竹林里一棵碗口粗的竹子想要将自己从虎口中弄出来。老王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王德福抱着一棵又一棵竹子,然后一棵又一棵竹子倒下后昏死了过去。”
“你这编故事呢!先不说这老虎都多少年没见了,再说我们这就以前那老虎也是体型最小的,哪能比牛还大!”
“哎!你们说要听,听了又说我瞎编,那你说那竹子怎么倒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议论着,虽说都不信,但看向大青山的眼神都透着恐惧。
浩浩荡荡来的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离开了,离开时有好心人不忘背走了躺在床上的老王头和牵走牛棚里的老黄牛。
雨过天晴,温度陡然升高,太阳高悬在空中,每个人都感到又闷又热。
吃完午饭,村口巨大的老槐树便成了漓河村人纳凉的好去处。
伊缇也同父母一起拿着蒲扇、板凳往老槐树赶去。
此时的老槐树下已经坐满了人,大家侃天说地却又心有灵犀地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及那片竹林,仿佛那是一个禁忌。
微风轻轻拂过脸颊颇为凉爽,伊缇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一阵轻灵悦耳的铃声忽至,她忽然打了个冷颤猛然惊醒。
槐树下此时聚拢了越来越多的人,透过缝隙她看见正中站着一位红衣红发的怪人,那人的衣领十分高完全遮住了下巴,身旁放着两个破箩,脖子上系着一个红色的铃铛,浑身都透着阴冷的气息,那脸她十分熟悉可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是谁。
他似乎发现了伊缇正在观察他,对着她的方向邪邪一笑,那感觉好像被一百条毒舌给盯上了,让人毛骨悚然!
伊缇避开了他的眼神,没敢再往那边看去。
“卖桃嘞!又大又甜的水蜜桃!能尝出我这桃鲜甜味的人分文不收!”
人群围堵中,那人仍不疾不徐地吆喝着。
众人一拥而上纷纷开始品桃,不久后又都败兴而归。
伊缇听着他们小声议论着这桃虽看着色泽诱人,但吃起来却有一股难言的血腥气,实在是难以下咽。
人群随后便逐渐散去,两箩旁就只余下了村东的张老二,只见他紧紧扒着箩筐,不停往嘴里塞着桃,仿佛这是人间难得的美味。他直吃的满嘴汁水,两眼迷蒙,望着空空的箩筐,随后便乞求地看向了那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