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鲤本是老村长当着全村人的面交给他们家保管的,如今变成了这样,恐怕是无法向大家交代了。
再说这红鲤本就奇异,自家闺女尽然将它生啃了,也不知道这以后会惹下什么祸事。
两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伊缇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事情已经这样了,无论如何自己也应该承担下来。
她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捧起剩下的红鲤,用布又仔仔细细包上了搂进了怀里。
她走到父母身边,轻轻擦拭掉母亲脸上的泪珠,随后正色道:“爸,妈,我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村委会,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无论最后村里人怎么待我我都认了。”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就快去睡吧。都是女儿不好,总让你们操心。”
缇兰芝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怎么也不肯回房。
“要不,明天就说是妈晚上梦游饿了吃的或者说是半夜老鼠啃的?”
伊缇摇了摇头。
她不想将责任推给别人,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就承担下来,推诿只会让事情朝着不确定的方向越走越糟。
她将鲤鱼抱回了自己的房中,放进了堆满衣物的皮箱里。
就这样盯着皮箱,一夜无眠。
天光将亮之时,伊缇已经站在了村委会的大门外。
微风轻吹着她的衣摆,裸露的手臂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立在门前,仿佛是一尊精美的雕塑。
老村长这一夜又没睡好。
他打着哈欠晃到村委大门前时,被前面站立着的黑色人影吓得差点没扔出去手中的茶杯。
困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来到人影前仔细看了会,然后有些愠怒地喝道:“人吓人,吓死人那!小缇,你这大早上的干嘛呢!”
伊缇打开了怀里的布包,脸上的臊热感越来越强,染红了她的大半张脸。
老村长看后更是直接惊得坐到了地上,手中茶杯碎了一地,有些滚烫的茶水流到了他的屁股下,烫的他一哆嗦。
“我这一大把年纪了,你也不怕把我吓出个好歹啊!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伊缇哆哆嗦嗦地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说完后缩起了脖子,准备迎接老村长的怒骂。
“好了,我知道了。这鱼你就先带回去吧,待会我组织大家开个村大会。”
伊缇惶恐不安地抱着鲤鱼又往家赶去。
此时焦急的父母早已候在了大门口。
“怎么样?怎么样?老村长怎么说?”
缇兰芝一把拉过来女儿,心急地问道。
“老村长让待会开村大会。”
缇兰芝听完心都凉了半截,这是要当着全村的面赔罪啊!
时间就在惶惶不安中快速流过,午后村里的大喇叭再次响了起来。
老村长站在台前,面对着激动的人群清了清嗓子,还未开口就看见伊缇往台上走来。
“小丫头往哪走呢?有事大会后再找我,现在赶紧下去!”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伊缇紧紧拽住衣角不知该上还是该下。
老村长不时冲她打眼色,她终于明白过来了,径直走了下去。
“今天让大家过来,就是说一下昨天掉下来的那条鲤鱼。那鲤鱼可能因为被雷劈过,昨晚就已经全部腐烂了,今早我去看时臭的差点没熏死我,所以那条鱼已经被人给处理了。这以后啊,大家也就别管这鱼了,它和神龙没什么关系。就这样,大家散了吧。”
村民们听完纷纷围到了伊祥身边,让他详细说说。
看着大家热切的眼神,伊祥羞惭满面,呐呐着瞎扯了几句。
伊缇没想到老村长会将事情替她圆过去。尽管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她的心中仍是惴惴不安。
墨色的夜空中,乌云再次布满天空,月亮隐没在了云层里,紫色流光不时在厚厚的云层中穿梭。
“滴答...滴答...”
微弱的水滴声似乎就在耳边,逼迫着伊缇从睡梦中醒来。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入眼的是一片赤红,那赤红看起来并不平整,好像是一块块细长的布条拼凑起来的,水滴就是从布条上一滴一滴往下落。
布条里若隐若现一片刺眼的苍白,那白同自己幼时溺水的小伙伴身上的肌肤一模一样。
她心里咯噔一下,慢慢抬眼向上看去,对上的是一双没有眼白似黑洞般恐怖的眼睛。
他整个人都似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如海藻般的墨发贴满了前胸后背,破碎的赤色布片挂在了苍白的身躯上,大片肌肤暴露在外,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伤痕。
空气中突然出现了焦香味,不时有青烟从他的伤痕中溢出。
忽然,他的身躯开始剧烈抖动起来,整个身体开始龟裂,随后便像被敲碎的玻璃般散落下来,一块一块落在了伊缇的床上,满眼赤红。
伊缇的眼角开始不自觉地抽动,整张脸好像僵化了一样,无法张开嘴喊叫出来,无论如何用力身体都动弹不得。
她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梦,如同自己经常做的恶梦一样,都是虚幻,都会醒来。
“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本是清朗动听的男声此时带上了阴冷、诡异的气息,听在耳中让人分外惊悚和绝望。
一双冰凉的手抚上了她的脸,细长的手指在她脸部肌肤上滑动着,每过一处便带上了一股寒凉刺骨的冷。
“我的肉好吃吗?”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空气中的阴寒之气陡然增加。
“你将我的身体啃的面目全非,你说我当时痛吗?嘿嘿嘿,真痛啊!”
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慢慢向她贴近着,嘴角挂着狞笑。
这张苍白的脸上满是如藤蔓般暗红色的伤痕。
伊缇感觉自己全身已经冷到了谷底,身体停止了颤抖变得麻木无感。
她多么希望自己此时可以直接晕过去,可是残酷的是现在的她清醒无比。
“怎么?这就怕了?放心吧,我不会放过你的,以后的每一夜你都会看到我,我要让你永永远远都生存在恐惧中!”
苍白的脸贴上了她的鼻尖,一股刺骨的寒气没入了她的体内,瞬间激活了她全部的感官。
眼前的赤红突然如烟般消散,耳边是恐怖的狞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