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山脚下的一个军用帐篷里,一位面容俊美的青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他面前的一个雪色人偶娃娃在平整的桌面上左右疯狂摇晃,眼看就要飞将出去。
伊藤景三急忙飞奔过去,扶住了将要晕倒的青年。
“少主,您没事吧?”
青年缓了半天才勉强止住了眼前的眩晕,他挣开了伊藤景三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无事。”
安倍晴明面色不愉,一个人背着手走出了帐篷外。
他独自一人面对着溪水坐着,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懊恼与羞愧。
他从小便是整个安倍家族的天之骄子,他的天赋之高就连作为伊贺最强阴阳师的太爷爷也赞不绝口。
他幼时就被伊贺最强的占卜师矢野武池预言会成为伊贺的第二个安倍晴明,所以七岁后太爷爷就做主为他改了名字。
他顶着这个名字,就是要承接起整个安倍家族的荣光。
他确实做到了,不过十八岁的年纪便可以操控伊贺十大鬼神之一的雪女,这让整个国家都沸腾了。要知道他的太爷爷可是到五十岁才能做到的。
然而今天的表现却将一向自信的他推到了谷底,他如今才明白离真正操控雪女还有多远的距离。
不过,他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气馁的家伙!
他猛然站起身,眼中又再次蔟起了自信的火焰。
雾霭山此时的风雪还在下着,不过却似乎越来越小了。
雪女的脸色一如之前一样温柔,仿佛丝毫不在意宋远清对她的厌弃。
她站直了身体,面带微笑地说着:“雪子已经知道宋桑对雪子无意,雪子不会强求。只是还请宋桑在以后大战之后能够对雪子有几分怜惜,饶恕雪子一命。雪子无意与东华为敌,然而自身却被束为式神,以后的一切恐怕都不能如雪子所愿了。”
雪女的声音带着悲泣,这悲伤连伊缇都有些感同身受了。
“你如果不想被束缚可以离开,毕竟那阴阳师还不能完全操控你。”
伊缇缓缓开口,看她之前的样子似乎可以逃脱。
“伊缇小姐不知,雪子原是伊贺最强阴阳师安倍乃川的式神,后被转赠与其后人安倍晴明。雪子可以逃离安倍晴明却无法逃离安倍乃川。”
雪女面色戚戚地说着。
然而她的称呼却让伊缇心中一惊,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雪女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继续道:“伊贺国早就时时监视着东华国的一举一动,如今更是对东华国的所有异能者了如指掌,恐怕比你们东华国人还要清楚。雪子不仅知道您,还知道那三位军官。东华国早就被其他国家盯上了,我们伊贺也不过是马前卒,后面更是有强大的西坚国虎视眈眈。他们已有不少强大的魔法师,另外还有教廷,你们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她这话一说,几人皆露出惊愕的表情。
“既然这样,你为何还愿告诉我们这些?毕竟我们东华现在式微,怎么看成功的几率都不大。”
纪霆想到了症结所在,对这雪女的话有了些怀疑。
“纪桑不必如此怀疑,雪子作为存活近千年的灵体,对这天地气运还是有些粗浅的了解。东华绝不会永远都是现在这样,东华是强盛的,就像雪子曾经有幸遇到的那位天师一般,即便是伊贺最强的阴阳师也不过在他的几招攻势下败下阵来。不然其他国家怎么会对你们如此忌惮。”
雪女的脸上神色十分恭敬,看着纪霆的眼睛说着,态度十分诚恳。
“既然你担心自己以后的遭遇,那你为何不干脆离开伊贺呢?”
纪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明,据他所知阴阳师不能隔着国家操控式神,为何不躲起来。
“雪子出生便在伊贺,那里是雪子的故乡,雪子不想离开。雪子可以不帮,但也做不到完全背弃。如果东华开始攻打伊贺国土,雪子也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雪女的脸上有了分坚毅,这到让众人对这伊贺传说中的可怕鬼神有了些另眼相待。
“雪子出来已久,也该回去了。这雾霭山的迷雾已撤,几位还是赶紧赶路吧。”
她说话的功夫,风雪突然戛然而已。
随着风雪一起消失的还有她雪白的身影。
阳光透过枝叶照射了下来,虽然雾霭山仍被雾气笼罩着,但相比之前仿佛一下子削薄了好多。
地上的积雪开始融化,刚刚还冻得瑟瑟发抖的几人脸上又起了层薄汗,体内的热气似乎越来越多了。
纪霆脸上的汗如雨下,他脱了大衣似乎还觉得不够,恨不得把里面的衬衣也扯开才好。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陆明三人此时已是赤腹状态了,身上的汗比他还多。
最可怜的要数小白猿了,它那厚实的皮毛也无法脱下来,一路上伸着舌头努力散热,整个猿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彻底焉了。
“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劲呢,照说现在都初冬了,我们也不该这么热啊?”
陆明伸手粗鲁地抹了把额上的汗,随手在衬衣上擦了擦。
他感觉肚子里有一团火一直在往外冒,热得他都快虚脱了。
伊缇有些心虚地假装看不到他们的样子,转头同宋远清对视了下。
他们这反应好像是刚才喂多了药。不过两人也不敢说出口。
宋远清撑着把巨大的黑伞,头上飘着两朵祥云。虽然脸色苍白神色困倦,但却已经能够自己自如地在山间行走了。
帐篷里那桌面上的白色人偶不再晃动,人偶的眼里似乎也有了神采。
“雪女,你好大的胆子!你尽然敢帮着那群东华人撤了迷阵,你不怕太爷爷的惩罚吗?”
安倍晴明盯着人偶,眼里全是怒火。
“哈哈哈,安倍桑果然只能用太爷爷来压我呢。”
这声音轻灵悦耳,用极为温柔的语调说着让安倍晴明火冒三丈的话。
还好此时帐篷里只有他一人,要是那些下属在恐怕他早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好!很好!我早晚有一天会让你知道什么是臣服!”
他说完大步走出去,再也不看那人偶一眼,努力咽下了口中的那抹腥甜。
“安倍桑才要好自为之呢,东华人可不是好对付的。”
雪女的声音很轻很柔,那气急败坏的年轻人显然是听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