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医院有给帮助?”
“能不帮吗?”廖医生叹了一口气说,“池小姐看着那么可怜,对母亲尽孝道,宁可自己苦也不愿意放弃她的生命,旁人见了也都是不忍啊。医院帮了一些,考虑到她的情况已经尽量酌情降低了费用,然后这些年也偶有好心的人赞助她,至于池小姐,就会时常来医院做做义工什么的。”
这样他就明白了。
因为他和池晚虽是契约关系,但还是比较正常的,非卖身。
他并非天价买了她,也以为她只是为了生计才嫁给他,毕竟想要在这座繁华高消费的城市里,想要过人上人的生活实属不易,要么家境好上一辈有足够的积蓄,要么……
是她这种选择。
他没有给她很多的钱,足够生活,足够虚荣,用完后剩下的,肯定是不够支付医疗费用。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从未跟他提过半个字。
要知道,如果他知道她有这样一个需要救治的母亲,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于他来讲不算什么的数额,对她却是救命钱,他怎么可能会不管她?
这个女人,偏是要人现在才知道,让人心疼吗?
封以珩没有在医院待很久,跟廖医生多吩咐了几句后,这才离开。
看着她手机上方才的通话记录,江承允的不动,廖医生的直接删除。
“池小姐,钱不用交了。”护士说。
“不用交了?”
刚拿到这月工资加奖金的池晚第一时间就去了医院。
她知道不够,但只能分几次支付。
母亲眼看着有苏醒的迹象,说什么都不能放弃!
尽管现在没有了封以珩的补给,但也正因为离婚而有更多的自由时间,接下来的日子,她会再找几个兼职,赚更多的钱还给医院。
这些年对医院给予的帮助她非常感激,她钱不够的时候,医院都会先帮她垫上。
廖医生跟院长商量过,相信池晚的人品,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太催促她。
“怎么会不用交呢?这个月我还没有还过啊。”池晚很奇怪地问。
如果她没有失忆的话!
“真的不用了池小姐,已经有人帮你交过了。”护士说。
“有人帮我交过了?”池晚更奇怪了,“谁?”
“我也不知道呀池小姐,是匿名帮助,他没有留下姓名。”
又是匿名……
这些年帮助过她的人,也有匿名者,但也有留下姓名让她知晓的,她都记了下来,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将这些恩情一一还清。
尽管那些人施以援手时并不期盼她的回报,但她都会记在心上,不会忘的。
“什么时候交的?他人呢?还在吗?”
“是前几天。”
前几天……
怪不得这几天医院都没有给她电话。
这笔钱,她交不上,拖了已经很久了,很不好意思,可又没有办法。
“反正都是要还的,多还一些。”
递过去的钱又很快被护士给推了回来。
“不是的池小姐,不止这个月不用交了,未来都不用交了,那位大善人已经将你欠医院的钱全都还清了,廖医生还告诉我,说以后池妈妈的手术费和护理费都不用你操心了呢,有需要的话,廖医生会通知他。”
竟然……帮她欠的全还了?
那不是一个小数目!
“廖医生?谢谢姐姐!我去去就回!”
“廖医生,你就告诉我吧,那位大善人的电话号码!”
池晚缠了廖医生很久,可他就是不愿意告诉她。
既然是廖医生通知他,那么他就一定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池小姐,你就不要坚持了,他说也是做做善事,给自己积点德,让你不要在意,好好地照顾你妈妈就好。”
“这怎么行?那么多钱,我不能白拿他的!我必须报答他!廖医生,你就告诉我吧,让我自己跟他谈,清洁,照顾老人等,都可以,我会尽力的!或者至少,我要亲口跟他说一声谢谢啊。”
“这……这真的不妥啊。”
廖医生好为难。
其实他好想告诉她,那就是你前夫啊!
可受人之托,就像他保存池晚的秘密一样,说什么他都不能泄密的。
“孩子,你也知道我不能讲的!就像别人问我你的事,我也是守口如瓶的呀,你就别为难我。”
“廖医生,我跟他们情况不一样,你们替我保密,我真的很感激。要不这样吧……既然你不肯告诉我,那至少,帮我那些话转达给他,好不好?你帮我求求他,让我至少为他做些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施恩莫妄报,那是那些施恩者的想法,她这个被施恩的,却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帮助。
打心底里,真的很感谢一直以来在帮助她的人,天无绝人之路,人间有真情,这是她在很多黑暗之中所还能看到的一些光明。
“这……那好,我试着去问问。”
“真的吗?谢谢你廖医生!”
廖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失笑。
明明是两口子,却要他在中间传话隐瞒,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事儿啊现在!
池晚在外面等,廖医生打电话去了。
“是啊,不知道是哪个富豪发善,帮了我,松口气的同时也是很烦恼啊,平白无故接受帮助,心里不安。”池晚正在和薛笑笑商量。
“有什么好不安的?这指不定啊,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赚了太多昧良心的钱,这疏散一些,那人在求心安才是!”
“阿秋――!”
“封总,受凉了吧?”
谁知道?
封以珩眯眼。
或许……
是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封总,您的电话。”
桌上的手机在振动。
一看显示的是廖医生,忙接了起来,“廖医生?怎么了?是不是我岳母有什么情况?”
琳达在一旁,不动声色。
封以珩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单手插兜。
听了那头廖医生的话,封以珩的心先安了下来,笑:“告诉她,什么都不用做。”
“嗯?劝不走?”
正准备挂电话的封以珩又顿了一下。
也是。
她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以她那倔强的样子,不达目的怕是不罢休的。
“亲口跟我说谢谢?不行,我不能跟她通话。”
相处那么久,就像他能清晰辨认出她的声音一样,她也一定能分辨出他的声音。
接了这个电话,就什么都败露了。
“你就说我在忙,今天没时间,等我想到她能帮我什么忙的时候再通知她。”
这是一种承诺,她听了之后就不会再坚持要和他通话了。
“好,就这样,我再给你打电话。麻烦了,廖医生。”
挂了电话,封以珩依然站在窗前,拿着手机的手垂挂下。
帮他的忙?
她不提,他还没有想到可以在这事儿上打主意。
帮忙是吗,那可是她说的!
琳达远远地看着,自家总裁笑得人发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怪恐怖的。
平板上响了一下,琳达打开一看,说道:“封总,是高律师,要和您视讯通话。”
“接。”封以珩回身,回到了办公桌前。
有些事,高杰森的律师身份更便于探查,他在各界都有不同阶级的朋友,积累下来的人脉广,行事要比言清方便快捷得多。
然而一般的事,他不会让高杰森一同参与调查。
这次若不是牵连到伪造死亡证明的事,他也不会让他出面。
琳达将平板搁置在办公桌面上。
琳达是封以珩的心腹之一,她知道,但凡是高杰森来找,事儿不会普通,但只要封以珩不特地开口让她出去,她是不必避讳的。
她察言观色,封总没有那个意思,所以依然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那一头,高杰森正在整理几份文件,挑选了给封以珩看:“封总,有答案了。医院开出的死亡证明就是经由廖石青的手,随后池小姐还拿到了火化证明,殡葬部门有廖石青较好的朋友,帮了个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池小姐凭借死亡证明去户口登记机关申报了死亡登记,注销池夫人的户口。”
封以珩单手撑着自己的侧脸,听另一方高杰森的详细解释。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池嫣明明没死,她却费劲了心思让池嫣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封以珩只是稍稍一想,心里便有了个底。
是了,若要藏人,还有什么比“死人”来得更容易?
一个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又有谁会去寻找?
池晚打的,一定是这个主意,她和池嫣在躲人,至于躲谁,依然成迷。
但他可以确定,她既然做了让母亲“死亡”的决定,那么要躲的人……
绝非善类!
看屏幕上的相关文件。
上面的时间,第一时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高杰森已经继续说:“封总,相信你也已经注意到池夫人的死亡时间了,竟然很巧地……和那年那件事只相差一天。死亡原因是出车祸,肇事者醉驾,暂时不知其中是否有隐情。或者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也难怪高杰森会这样想,事发时间那么相近,池晚又是池嫣的女儿,池嫣在当晚出了车祸,而池晚……
这其中是否牵扯了什么利益交涉呢?
封以珩想得眉头紧锁。
没错,而池晚那晚却很巧地和他在一起。
这一切巧合得让人生疑。
但到现在,有一件事他已经非常确定,那晚一定是她没错,而小白也一定是他们的孩子!
封以珩放在办公桌上的手紧握了起来,想得咬牙切齿。
藏起小白隐瞒事情真相的帐,我们好好算!
“我信她,”封以珩笃定地说道,打消了高杰森的顾虑,“那件事一定和她无关――Jason,别把她扯进来。但她的事,你必须单独调查,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