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池晚,她正专注望着他。
虽然之前也见过他跟小白相处融洽的样子,但看到此时此刻他对两个孩子足够的耐心,还是意外了一下。
很难想象,像封以珩这种在商场上雷厉风行,铁腕手段的男人,哄起孩子来形象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崩坏,反而让人看了很暖心,没有任何不和谐。
“看什么?”
池晚的鼻眼哭红了,吸了吸鼻子说:“我的棒棒糖呢?”
只安慰孩子,不安慰她吗?
此时脆弱得不行的池晚看到两个孩子被安慰,醋劲儿就上来了。
她也需要被安慰!
看着她那可怜兮兮惹人怜的模样,封以珩转头看了看正在说话的两个孩子,探身凑到前方池晚的耳旁,悄然说了句话:“在我身上……跟孩子们的不一样,很硬的……想吃吗?”
他们下车后,车里一直开着暖气,车内温度高。
可再高,池晚觉得,也高不过她此时脸颊的温度了。
在这样的气氛下,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池晚的大脑在转了好几圈之后,终于想明白了这话的意思,随即就觉得脸很烫很烫。
脑袋像是炸开了,耳边依然是他热热的气息。
前方是两个纯真的孩子,而这边他却在跟她说有颜色的话……!
封以珩勾唇笑,“情绪缓过来了么?”
他问完,起身,把后面的车门关上,怕冷着孩子。
池晚愣怔了一下,把外套套上,开门下车。
她还在回想他刚才的话。
原来,他是故意的吗?
确实,被他这么一搅和,她没想那么多了,大脑空白了一下之后像是重组过信息,没之前那样混乱了。
可是……
这种调节情绪的法子,也就他封大神才能想得出来吧?
时时刻刻的颜色段子也是醉了!
池晚套上外套,抚平了褶皱,站他身边说:“你知道你刚刚要是不说那句话,我会怎么回你吗?”
“哦?怎么回?”封以珩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池晚转头看车里,两孩子的视线不在他们这,关上门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其实就算听见了,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懂,倒是没关系。
不过做贼心虚的原理,尽管他们听不懂,池晚也还是不想让他们听见。
“过来。”池晚对他招了招手。
到底是有颜色的话题,也不想让过路人听见,拿怪异的目光瞧他们。
封以珩好奇,便把耳朵凑了过去。
“我会告诉你……我和孩子们吃棒棒糖的方式也不一样……我喜欢嚼碎了吃呢,脆脆的声音,特别好听。这样的方式……或许你是想尝尝鲜呢,想试试吗?”
“……”封以珩忽觉自己被电过似的,某处麻麻的,愣了几秒,看着池晚说,“可真残忍呐。”
有一种痛不言而喻,想想都是很可怕的。
这个女人,随时随地都能让他出乎意料。
被外面的冷风吹了吹,她舒服多了。
收起这话题,池晚看了一眼医院里头,抬眼问他,“里面……怎么样了?”
池晚不进去,很大原因也是不敢去看薛广彦和林珊珊最后一面。
她怕她看到他们浑身是血惨不忍睹的模样,她会吓得没有思想。
她很抵触这样的画面。
“他们夫妻现在在太平间里,”封以珩平淡地告诉她,“也算是另一种团聚。”
虽然他的口吻很平淡,但却也能听出话语里的一些无奈感。
池晚默然。
“两个人都去了,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否则,相爱的两个人阴阳相隔,对活着的那个人,是无尽的折磨。想不开的,就是一辈子。”
池晚更加默然。
或许……是吧。
她只能苦笑。
“笑笑怎么样了?”
“还在里面陪她妈妈。”
“薛妈妈醒了吗?”
“醒了,但不怎么说话,也不哭了,打击很大。薛笑笑一直在哭和道歉,”封以珩蹙眉,“薛广彦他们夫妻出车祸,跟她有关吗?”
“没有啊,为什么这样问?”池晚很奇怪地反问。
“那就怪了,她一直在跟她妈妈道歉,这又是为什么?”
“笑笑跟薛妈妈道歉?”
封以珩一提,池晚也想起薛笑笑事发之后的表现。
仔细一想,似乎不仅仅是因为哥嫂出了事故,笑笑心里……疑似还有其他事。
她说是她的错,可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以往的相处中,池晚多少能感觉到,笑笑和她哥嫂像是有点什么,可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清楚,就是心里有那么个预感,不简单。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如果是可以告诉她的事,笑笑到了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反之,她就算着急也没有用。
“或许,是因为嫂子本来说不去参加同学会,广彦大哥却坚持要她陪同,而当时笑笑在一旁也多说了几句的缘故吧?”
池晚想起那会子的事。
“可能笑笑是想,如果当时她是劝嫂子留下,而不是保证说会照顾好央央让他们放心去,这个时候……央央至少还有妈妈……”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
而笑笑的对不起,是因为觉得害了林珊珊,心伤之下觉得央央失去了父母,和自己多多少少有些牵连吧。
“是这样。”封以珩想了想,觉得这理由也说得过去,便没有再多问。
“你……不用去忙自己的事吗?”
一晚上了,他一直在对他们的事忙东忙西不停歇。
以往薛家有什么事都是薛广彦出马解决的,一个沉稳的男人通常会给家里所有人安稳感,有他们的存在,别的不说,心安是至少的。可如今薛家突然失去了薛广彦这样的顶梁柱,若不是今晚有封以珩的出现,她和笑笑两个姑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难道我要把你们丢在这不管?你的车撞成那样,还得送修4S店,我走了,你们两个女人两个孩子,要准备怎么回去?”
他若不知道,不管情有可原,可他偏偏碰上了,就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池晚轻叹了一口气,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深呼吸一口说:“我也不知道……这天晚上发生的事太突然了,别说薛妈妈和笑笑,我都难以接受……广彦大哥和嫂子……”
她一想,眼眶就瞬间又湿润起来。
这种时候封以珩也说不了其他话,只说了一句话:“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节哀。”
出车祸,是谁都不想,也是谁都预料不到的。
看着池晚那模样,封以珩脑海里恍然出现了几年前的场景。
薛广彦和林姗姗出车祸身亡她尚且已经这样,那么几年前她母亲出车祸的时候呢?
今天姑且有他在,而她母亲生死未卜时,她一个人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个时候的她,恐怕更加绝望。
池晚没注意到封以珩在看自己,她转过身看车里还完全不知情的央央,好半天都是难过得哽咽的样子。
“你说……央央要是知道她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她该多伤心?这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纵然有薛妈妈,笑笑,她和小白陪着她,可往后的日子里,到底是失去了父母的疼爱,那种童年的缺失……岂是他们能够补给的?
“封总!”
不远处,看见了言清的身影。
言清今天本来被放了一天假回家看他妈妈去了,可听说发生了这样的事,便没等到第二天早上,晚上就坐车回到了雁城。
为此,池晚有些不好意思:“真是对不起啊言特助,让你这么晚了还过来。”
“没事儿池小姐!你的事就是总裁的事,总裁的事就是我的事啊!”
“别拍了,”封以珩打断了他,“时候不早了,你先送两个孩子回去休息,这边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诶!是,不过封总,回哪儿呀?池小姐的家,还是西沉?”
池晚正欲开口回答,就已经被封以珩抢答了:“去西沉,那边有暖气,孩子呆在那舒服些。”
“是!”言清当然是听封以珩的,而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是,一旦封以珩说了,他也就默认池晚的答案了,因为她从没反驳过他的决定。
这会儿突然想起这孩子是池晚的呀,转了个身又回来问说:“没意见吧池小姐?”
“没意见,听他的吧。”
算了,西沉是暖多了,让孩子们好好地睡一个温暖的觉也好。
封以珩又叫住言清:“把你钥匙给我,你直接开宾利走吧。”
言清一想也对,还得把两个孩子移来移去的,多麻烦,把自己身上的车钥匙递了过去。
“车停哪儿了?”
“A1那块儿,是那辆银灰色的卡宴。”
银灰色的卡宴,池晚也有见过,是去年的旧车了,今年下半年换了这辆宾利之后就没怎么见他开过。
土豪嘛,买买房,换换车,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喜好,身为封宸集团的大老板,好几年时间都只开这么一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封宸是不是亏本了,连辆车都换不起。
倒也不能说封以珩顾面子,池晚在这些社会圈子里也摸打滚爬过好些年了,知道很多时候人没些排场,是会被人看轻的,他的身份,免不了要经常进出入一些高档场所,和一些大人物往来。
所以像封以珩这种大财阀,要是没几辆车换换,她才觉得是不合适。
她见过他的车库,里面什么名车都有,并且都昂贵得她不敢去数到底有多少个零,每辆都很新,旧得上不了台面的,早就已经被处理掉了。
她跟了封以珩四年多,除了对他的性格了解得比较透彻之外,对家底、家世这些的认知几乎为零,他不是会刻意炫富的人,但有些气质,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