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桡上车前冲着车夫背影说了个大概地址,踏跃入内,马车随即缓步前行,车内却仅他一人。他掀开车帘,转脸望向府门,那位仆人正立在门口同丫鬟长缨说着什么。
心中惦记着寻找大少爷,早到早好,并未多想。
不久后,马车便出现状况。
由高府出发,直行往西,一条道就能到达闹市,距离不算近,但路线并不复杂。接下来需要继续向西拐进一条小道,再向北行。
便是在条小道上,马车速度放缓以至于最后停了下来。谢兰桡心中升起一股恼怒,目下正是高府诸事多发之际,他警惕倍增,绷紧神经黑着脸预备下车质问车夫搞什么鬼,车帘却早一步被人掀开,两人额头险些撞到一起,谢兰桡身子一撤退回车内。
“谢兰桡,这马我不会驭,大胡同和直直向前勉强还行,小胡同它不听使唤啊,越过了也不退回,现在干脆还不肯走了,这怎么办?”一张粉嫩嫩的少女脸带着烦躁,理所当然等他解决问题。
马车内,谢兰桡放松了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攥成拳的头却未舒展,身体使劲往后同少女保持距离,紧张避开她视线说:“二小姐,你怎么……”
“干嘛?你看到我很奇怪吗?”
穿着土黄色家仆服的高银阙嘴一撇,也往车里一钻,直把谢兰桡挤兑得退无可退,坐正后摘下家仆帽,露出里头扎着的男子款简洁发髻。
“我不是跟你打过招呼吗,我还当你知道呢。”她大剌剌道。
也是,这一切都很符合高二小姐作风,他早该想到的,谢兰桡思忖道。
马车内最中心的位置被高银阙占据着,他让出地盘坐在角落,脸不知不觉再次泛红,看着好似失魂落魄,眼神游离。
两人这么沉默了一会儿,高银阙率先体察到不对劲,忽地转脸冲着谢兰桡大叫:“谢兰桡,你下车啊,你去驭马啊,你发什么愣呢,你不是让我这位二小姐当马夫伺候你习惯了吧!”
同样是叫嚷,有的姑娘操作起来单纯可爱,有的则做作骄横,高银阙属于前者,不会带给人任何不适。
不过是黑影从眼前掠过的速度,马车内就只剩下了她一人。
马车晃动着再次前行,平稳匀速,车帘外这才有闷闷的声道:“属下见到二小姐实属意外,一时忘记了没有车夫,请二小姐谅解。”
高银阙扯了扯自己的家仆装,嗤之以鼻心想,谢兰桡明明是姐姐的属下,什么时候都不曾是自己的。
“二小姐,您去哪?”外面又问,声音淡淡的,已然恢复常态。
她嘴角一提,狡黠着用阴测测的语声答:“方仲修家,带我去那,我要去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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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江漕运兴起前,周子国货物运输完全依赖陆运,每个都城都有当地独立大大小小的货运行。而在淮凉,最有信誉并且在车马数量物损率低等方面遥遥领先的是方平沙的平沙号。
方平沙是方仲修的父亲,也就是高银阙即将前往的方府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