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高银阙在船尾发现了将木头货箱往木轮车上搬运的谢兰桡。带着丝丝凉意的春季里,他满头是汗,胸前的衣襟紧贴着皮肤,薄薄的嘴唇紧绷,清秀的面庞满怀心事般郁郁着。
高银阙吁出口气,一路上担心姐姐如何厉害的惩罚他,总害她良心不安。
“你真在这儿啊,姐姐没骗我。”她使劲挥挥手,欣喜跑过去,喊声老高。
高银阙从来没有遇到过能同自己玩到一起,身手了得,飞檐走脊的朋友。昨日幸得他悉心关注,才得以顺利查探好几个府邸而没有惊扰到府里的人,她心存感激,同时想与他保持友谊。
谢兰桡不知在沉心思索什么,陡然听到说话声一愣,放下手中的箱子看过来,见是二小姐,略带慌张与闪避,不自觉往后退了退,垂下眼睛斜撇着江面。
“你咋了?”他的退避让她感到纳闷,没有继续向前靠近。
“没事。”谢兰桡缓过神来,抬手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也不看她,态度很疏淡。
特意寻来的高银阙感到愕然,与竹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语凝噎。“你不是生气了吧,我跟你道歉。”她勉强挤出窘迫的笑容说。
谢兰桡仿若未闻,自顾自弯腰继续干起活儿来。
“在这做活儿是不是很辛苦?”
没有回应。
“你很累吧?”
依然没有回应。
僵持着没有回应的场面是比较尴尬的,高银阙吸了吸气,向前走半步,小声试探:“我会向姐姐求情,不让你继续受罚,你别生气啊,咱们不是朋友吗?”
昨日亲密战友,今日横眉冷对,这日子过得真滑稽,高银阙内心自嘲。
高家二小姐低声下气道歉本是给足面子,何况对方只是府内的一名护卫。最近接二连三受到冷漠的对待,她已经开始不太重视颜面这回事,不过别人的意愿她还是会考虑在内的。
谢兰桡闷声不响。
高银阙没有离开,而是站在跟前细细端详他,谢兰桡却难以忍耐,感到无所适从,于是停下手中的工作,冲她简单点头后径自离开了货船。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情绪,愤怒,委屈,不满都没有,高银阙只能体察出一丝丝隐约的凄哀。
“这是怎么回事啊。”高银阙心中泛起丝丝酸楚,冲船甲板猛跺一脚,嘟囔起来。
不久之前。
谢兰桡自知不该随同二小姐胡闹,所以一早趁着护送大小姐去码头,如实交代了昨日的行为。受罚他心甘情愿,不受罚反而于心有愧,惩戒搬运货物他没有一丝怨言,格外卖力,然而这不算完,高府园丁姚强找了过来。
“大小姐希望你能拒绝二小姐的所有要求,不要让她有了你的帮助而越发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他板着面孔,不近人情。姚强是高府的隐形管家,以园丁的工作为掩护。他出现在任何有树木绿植的地方,监视下人们的一切动作。
“我已经及时上报了,二小姐只是去寻找大少爷。”码头工人的粗布单衣丝毫遮盖不住侠气少年的英姿勃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