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漕运进行最后的核算,有一笔绸缎单子对不上。那是原本要运往宫里面的,现在却不翼而飞了。
谁胆敢劫宫内的货物,动机必定不单纯,且那批货物,还关系到友国。
我想请二哥哥,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京运司的胡苎大人,告诉他高府的二小姐知道那批货物的踪迹,若要了解详情,就发公文请我去京运司协助调查。”
罗昼听罢不由得惊奇:“我只当二妹妹在府里呆着厌倦,要出去游山玩水,未曾想你琢磨的竟是这样的大事。
二哥哥问你,你是不是想追究谢兰桡的下落?二哥哥劝你一句,他这么久没消息,家中还是这般态度,恐怕……”
他并不认为谢兰桡会出什么问题,只是单纯想劝高银阙打消这个想法,刻意说得严重免得她执着坚持。
高银阙叹气转向门边准备下楼:“我有一个愿望,只愿自己能活得清醒点,这样算不算得过分呢,二哥哥。”
说罢也不等他回话,径自迈步,由近及远传过来“哒哒”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拍打在楼梯上。
罗昼对高家的事实际没有多大兴趣,但什么都不做猴精的二妹妹怎么会信任他,哪怕扒点高玉山的黑料也好。
胡苎是京运司顶大的官儿,同顾城路在典刑司的分量相差无几,普通人想见都很难的程度,罗昼到底是一把错银匕首和一兜子烟雾弹丸走遍天下无人可挡的主儿,待遇不同,没几天就带回来了好消息。
“二妹妹,你说的倒没有错,我一提是关于那批南阳国丢失锦缎,他便很感兴趣,没动用任何武力,还吩咐手下给我泡茶来着。”
罗昼回府时正赶上接近晚饭时间,他回屋换衣时让一名丫鬟去喊二小姐到饭厅,两人到的稍早,别人还未来,恰好说话。
“那批锦缎虽重要,但却没有那么重要,是谁劫走了它们,有什么目的才是关键啊。这些是我从高玥向大姐汇报码头事务时偷听来的。”
她看着饭厅的门,时刻盯着有无人进来,大大方方道。罗昼拍了下大腿,亲热笑道:“妹妹没把哥哥当外人。”
“所以,胡大人说何时让我过去?”她问。
罗昼露出不是很好意思的表情,道:“他就表示情况他已知道,等调查时,自然会来有请二小姐去京运司帮忙,具体,并没有说清楚是什么日期。”
高银阙侧脸研究了一会罗昼的神色,不像撒谎。她停了停问:“二哥,你为什么帮我。”
罗昼一愣,尽量流露出亲人之间有爱温情的态度道:“因你是我二妹妹啊,这哪里有什么疑问。”
几句闲话,就到了晚饭的正点,高玉山极为重视忙碌一天的家人们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这个时间。
丫鬟们渐次端着一盘盘的精美菜肴进入饭厅,碗勺盘碟陆续摆上,下人们做活仔细,偶尔才会发出一声碰撞的清脆响声。
高银阙与罗昼面前的点心甜汤水果和果仁被撤走,换上白净到反光的餐具。
有外人在,她们兄妹说话就不那么方便,于是凑近了咬咬耳朵。高银阙刚想同他二哥说,她曾偷听过他与父亲的交谈,看他会给个怎样的说法,结果竹枝扶着高云雅走进来,她便没了机会,缩回脑袋冷淡的站起同大姐打招呼。
进门时高云雅明明见着妹妹同二哥说得热闹,见到她后转瞬意兴阑珊,她心中颇不是滋味,想着要同妹妹好好聊聊。
然而转念一想,说什么呢,要想解开妹妹的心结,恐怕首先得把谢兰桡的现状告知妹妹,再推心置腹将自己的苦衷说出,渴望得到她的体谅。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谢兰桡的状况,她根本也是一无所知,一腔愁郁无法言说,也难做人得很。不过谢兰桡肯定没有出卖高府,那是肯定的,否则典刑司早就兴师动众的来问罪了。
俗话说,烂船尚有三斤铁。
在京都纵横二十余年的高府老爷高玉山无论在任何困境下,由头至尾都没有出面出声,众人皆倒当他是留着后手,颇有忌惮,没有十足把握不敢贸然有所动。
因而即便有人认出了谢兰桡,没有他亲口承认,典刑司也只能把事件压下暂无法处置。
辅宫一事暂被搁置还有一种可能。
便是太子周煜的立场的变化,太后认为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也就懒得再紧盯不放。
高东陌官司结束的同时,高云雅也失去了太子殿下的庇护,具体缘故不得而知,左右那都是事实。
太后携同太子已经回到王城,周煜早恢复自由,前阵子还陪同王君参加祭祀,与王后共赴夏游,不久后将亲自迎接招待禹国友好来访一行。
安默晴从父亲口中得知情况,再悄悄传递给高云雅。
那些在高府困难重重时持观望态度的千金贵妇,因她与太子的关系日渐疏淡,自己也好似没有贴上太子妃的指望而彻底不再与她来往。
当然也有许多常在太后跟前走动的女眷探得口风而冷淡高云雅的。
其中唯独安默晴依旧私下支持她,但不敢明目张胆。御史大夫子女们间的竞争也十分激烈。
因此,她对谢兰桡属于心有余而力不足。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一来十分爱慕周煜,认为婚配的男子身份是女子能力表达的一种象征与代表,淮凉没有比太子殿下位高权重龙章凤姿的男子。
二来太子妃的位子很有吸引力,仅仅作为权力方向考虑。
姐妹俩同时在寻找机会,高银阙年纪虽小经验虽少,却被运气率先眷顾。
那天天气很差,刮着大风,门前不知道打哪里吹来的碎纸页、布条字时不时被卷到半空中,由此可见胡苎做事一点都不挑日子,纯粹是工作单纯进行到了那一步而已。
京运司的破轿子停在高府门口。
门房带着茫然的神色进内向高玉山通报,京运司请二小姐前往机构协助问询,他说话语速很慢,带着不确信,正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说错,尽管他在府门口已经向两名轿夫确认了好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