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衿接过半夏递来的帕子,擦了额前的汗:“我来求药,范二哥你怎么在这啊?”
“我来求学,罗浮山上有不少名人大家的石刻,志载。我来看看,拜读拜读。”
读书人的四书五经,文豪大家的豪言壮志赵子衿不懂,只能装作恍然大悟一般。
“二哥,这里离冲虚观还有多远啊?”看着前面还是山路,赵子衿就有些绝望。
“不远了,看见前面那大石了吗,饶过那大石就能看到了。”
赵子衿看了过去,舒了一口气,幸好是真的不远了。
范锦河带着赵子衿去求了药,上山容易下山难,赵子衿决定不走了,在这里住几天再说。
既然赵子衿来了,那范锦河也不急着走了,多留几天。
赵子衿歇了一个时辰就生龙活虎了,趁着晚饭前,就让住了几天的范锦河带着到处去。
罗浮山上除了道观,还有山民。赵子衿跟着范锦河去玩,沿路遇到不少上山采药挖笋的人。
赵子衿嘴甜,两句就把人哄得什么话都愿意告诉你。赵子衿对那些石刻啥的不感兴趣,反倒是对山民说的那些什么洞啊,什么潭啊感兴趣。
“大娘,你说的那些潭里真有神仙呐?”
“这个可不敢说,不过村里的老人家都是这样讲的。”
赵子衿在套话,套民间故事。陶乐居也好,食为先也罢,都请了说书先生来说故事,要么讲历史典故,要么就是爱情故事;
太单一了,赵子衿就想能不能讲点神话故事,符合一下她们这些现代人的口味也好啊。
神话故事大都来自于民间,有些更是一辈一辈口口相传来的。
赵子衿想要粗略的记下来,回去给陶曜看。陶曜晕色晕色之后,再写成本子,要是能演出来就更好了,没电视看看话剧也好。
想到这里,赵子衿觉得自己有点飘。不说远,就说一年前,她那有心思想这个。
“大娘,这天都夜了。回去不知道有没有饭吃,能不能去大娘家叨扰一下?”
“可以啊,就怕粗茶淡饭公子吃不惯。”
罗浮山偶有客人来访,大娘对接待客人这事驾轻就熟。给客人倒了茶,让家里男人出来跟客人聊天,她去做饭。
范锦河看着跟大叔相谈甚欢的赵子衿,有些不高兴,天都擦黑了,还不回去。
大娘家所在的村是一条二十几户的小村,位置在罗浮山的半山腰,交通非常不便。但是民风淳朴,很少作乱的人。
村民的主要收入来源还是田,但是也会自己养些土猪做一些风干腊肉和干菜到墟市上卖,生活挺怡然自得的。
像是大娘这样会招待访山客人的人家不多,只有少数几家。
在大娘家吃过饭,赵子衿顺带买走了不少像是干菜腊肉这样的土特产。
夜路难行,所幸村子离道观不是很远,慢慢走半个时辰也到了。
在罗浮山上小住了两天,赵子衿要下山了。
不同上山时的轻装,赵子衿在山上这两天,就跟去超市扫货那样,在各个村买了不少东西。
干菜,腊肉,山茶等等,应有尽有。而且每样买了两份,一份托镖回灵秀山庄,一份带着路上吃。
下了山,东西装上了马车,就往镇上去。
正好是墟日,可以在墟市里看看有什么值得买的,一起买了托镖回去。
马车托放在镖局,镖局拐角就是墟市,赵子衿走着过去,一进去就看到正在卖东西的大娘。
赵子衿没有打扰她,和雪莲两个人在墟市的摊位上走走停停的。
“东家,刚才那腊肉没有山上的好。不香,而且太肥了。”
“我也是这样觉得,山上那肉肥瘦相间的,炒菜心真的太好吃了。不过那鱼干不错,不腥……”
赵子衿挑中了小摊的一个小竹篮,太好看了就跟野餐篮似的,就差一块田园风的小碎花布。
正打算掏钱买下来的时候,被别人给推开了,赵子衿没站稳,幸好雪莲手快把她给扶住了,不然她可要闹笑话了。
那么大个人,别人推一下就站不住。
待她站稳了,想要掏钱的时候,摊子老板正在从布袋里给站在摊前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掏钱,掏一把还不行,得掏空了。
在赵伯琮的记录本里看过博罗县概况的啊,说博罗县街道整洁,民风淳朴的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怎么还有恶霸在收保护费啊,这叫民风淳朴?!
眼看隔壁买菜的阿婆被推到了,钱袋子给抢走了,听着里面只有几文钱。
“没用的死老太婆,就那么几文钱打发叫花子呢!”菜框子给推倒了,阿婆躺在地上起不来,看的赵子衿那个气啊!
阿婆五十多岁的年纪了,在这寿命最高六十多岁的年代,这个阿婆简直就跟他家太婆一个辈分了。
人家这大岁数你把人家弄地上去还要骂人,还要不要脸了。
赵子衿蹭蹭地就想要往上冲,却被身后的范锦河抓住,范锦河对着赵子衿摇摇头。
强龙不敌地头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也就过去了。
这就是范锦河和顾玄青的不同。
只要是赵子衿想做的,顾玄青一定会帮她完成。就今天这个情况,不用赵子衿心焦地想要往前冲,顾玄青抬手就让人给收拾了,别影响了赵子衿的心情。
而范锦河,就是一拦再拦。
恶霸们继续向下一个摊子收保护费,赵子衿把地上的阿婆扶了起来,阿婆道了谢,低头抹了一把辛酸泪,默默地把地上的烂菜都捡起来。
雪莲看得心酸,偷偷往菜框里塞了二百文钱,赵子衿发现了也没说什么。
恶霸们在墟市扫荡了一圈,看到赵子衿这个外地商贩也想上前威胁一番了,但是瞧到她身后腰上跨刀的陆安,怂了。
山上的大娘也被收了保护费,还被拿走了两大条腊肉。
大娘敢怒不敢言,只能叹息,幸好家里最好的前两天被赵子衿买走了,不然损失更严重。
“大娘,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乱打乱抢的。”赵子衿站到大娘的摊前,买下了大娘清晨下山时在路上顺手挖来的几颗秋笋,打算中午让半夏做个秋笋炒腊肉。
大娘给赵子衿找钱,给赵子衿细说。
这些人都是周边的混子,为首的姓黄,家里排老三,他的姐夫是这镇上的县尉,这原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县尉连九品芝麻官都不是,只要县令不高兴就能给撤了。
主要的原因是黄老三最小的妹妹,抬到县里大户家当小妾了。这大户听说是汴京城某高官的亲戚,连县令都要看他的脸色。
什么大户这么牛啊,纵容一个连小舅子都不是的人来收保护费,敢情这县令还是个保护伞?
这可冤枉了人家县令,人家在这位置上诚诚恳恳地做了一辈子,不说多大的功劳,最起码没有压迫剥削过百姓。
没有巧立名目地苛捐赋税给自己搂银子,也没有打着朝廷的幌子干过坏事。上面交代的任务都诚诚恳恳的完成了,谁知能自己辖下会有这么个祸害人的玩意。
回到镖局后院,赵子衿是一肚子的气。
“陆安,你骑术好,你骑着小波去县里打探打探到底是那家大户那么大脸,最好能知道是做什么营生的。”
赵子衿向陆安保证自己不出门,就跟雪莲讨论公务写写信,饭都不出门去吃。在门柱上敲了两下,告诉青笋他要出门两天,把赵子衿给看住了。
“东家,你打听那个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要合作吧?”
雪莲看不上这户大户,什么人,连卖菜阿婆的钱都抢,也不怕被雷劈。
赵子衿神秘地笑笑:“要摧毁一座大厦,就首先要毁掉他的支柱。你看着吧,那恶霸不用我们来收拾,自然有人来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