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高墙之下通往广场的门自然都已紧锁,长孙曦从没觉得一道门能有这么重,敲不开,砍不开,偏偏也还翻不了墙。
“四殿下,”魏总管对着墙下的长孙曦喊道,“还请殿下早些回去完婚,陛下晚点再去曦王府。”
完婚?长孙曦一脚踢向紧闭的大门,去他的完婚。
这样不是个办法,里面除了羽箭破空之声还有厮杀之声,等他把门划烂一切都结束了。
为什么每次都差一点,明明相隔不过一里路或者一墙,却总是赶不及。
这里是进不去了,只有大殿那边还算突破口。
长孙曦已经顾不上其他了,连忙赶往大殿,不出所料,一队人马严阵以待,占满大殿后的小片场地,长孙启这是把所有的兵力都调集了。
“来吧!”
原本阳光明媚的天顷刻间乌云密布,暗如黑夜。
一道闪电短暂让林玥儿看清楚了广场中央那个单膝点地的腿上插了三支箭的小鹂歌。
“鹂歌!”
林玥儿想冲过去,但是被绊得一个踉跄,以她为圆心,横尸遍地。
软剑撑不住人身,只好从一具尸体手中捡起一把剑当做拐杖,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摔倒,一旦跌下只怕没力再爬起来。
雷声轰动,好像有一大串的鞭炮在这个四方之地的上空,一下一下,在耳边炸开。
感情这就是她的大婚,天为乐,地为轿,血为衣,观礼之人冷眼欢呼,亲友之人贺以心肉。
明明早已走出盲区,拉弓的人却迟迟没有松手,好像在欣赏林玥儿这个可笑的猎物终于露出绝望神色。
绝望,是啊!林玥儿现在撑着一口气,她只要最后再抱一次鹂歌,在她倒下之前。
活到今日老天从未眷顾过她,她只求这一次。
鹂歌艰难地转过头,眼里最后的光彩定格在她那个总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的少爷身上,粲然一笑,“小姐,来世再见。”
“不——不可以,”林玥儿丢了剑,直接在有台阶厚的羽箭堆上驱动双腿跑向鹂歌,滑了一跤,手和脚都被割破了无数道口子,所幸已经到了鹂歌面前。
林玥儿单膝跪地,将鹂歌揽入怀,轻飘飘的山中精灵以后再也飞不起来了,林玥儿温柔地看着鹂歌的安静的笑容,“小姐带你回家。”
不知何时下了雨,林玥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这样一来,好像是刚刚用鲜血洗完脸,恐怖异常。
将鹂歌小心放下,调整气息,终于勉强能够站起。
“长孙启!我会让你血债血偿!”
长孙启还是一身龙袍华服,连雨都没沾上一滴,接过魏总管递来的茶小嘬一口,再回味一番,然后再低头看看林玥儿,束发的玉冠将掉未掉,斜斜挂在因血凝固而硬成一条条的发间,大红色的衣袍成了深红的碎步,看起来还不如乞丐的穿衣。
“啧啧,”他的脸上有些怜悯,有些无奈,“宁樾啊宁樾,你说说你,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不堪,朕怎么放心把最宝贝的女儿交到你的手上?”
“呸!还宝贝女儿!”林玥儿恶狠狠地盯着另一个浑身大红的女子,“顾芜颜,好久不见啊!”
长孙晴的脸陡然撕裂,惊愕后是冷笑,换回顾芜颜的嗓音,“宁樾,好久不见。”
“为什么要这样做?”林玥儿到现在也不理解顾芜颜为什么要叛变,她是怎么上了长孙启的高墙。
“为什么?”顾芜颜好像听到一句很好笑的笑话,大笑个不停,“那你说我为什么要留在你那一边呢?”
“因为你姓顾啊!”
顾芜颜听到后却很不以为然,“姓顾就要去为了无意义的事送命吗?尤其还是与你为伴。”
“你什么意思!”林玥儿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芜颜,“你对得起身上的血脉吗?”
“血脉有何用,你们从心底尊重过我吗?”顾芜颜想到从前受到的冷眼和轻视就更是愤怒,他们不过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木偶,但是看到下面的林玥儿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发现你更可怜。”
林玥儿越来越搞不懂这个芜颜郡主,越听越糊涂。
“月儿!”
在一团乱麻造成的混沌中,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和钻心之痛唤醒了她。
忽然间好像雨声和雷声都退去,没有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走,但是那声痛呼却一直回荡。
林玥儿颤着手扶上贯穿胸部的红尾羽箭,天旋地转,在倒地的一瞬,好像有一人自耀眼的白光中走来,神情惊恐,眼睛红红的,像只丢了胡萝卜的兔子。
“月儿!”长孙曦眼睁睁看着林玥儿中箭,眼睁睁看着她倒下,终究还是差了一步。
“曦儿,你好是来了,不过来的正巧。”长孙启冷冷地看着下面的四方之地,流失和鲜血交织,很好,地脏了再洗就好,这最后的障碍也扫清了。
顾芜颜良久还是保持射箭之姿,她突然有些愣神,看着下面的三个人,心底从最开始的激动快感到茫然若失,变换得像她的箭一样快。说来她的箭还是长孙曦手把手交的。
长孙曦打横抱起林玥儿就要走,但是显然长孙启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们。
“箭没射中心,偏了两寸,你又给她喂过了吊命的药,人暂且死不了,曦儿,你现在的任务是回去,完成你的大婚。”
“你什么意思?”长孙曦几乎是咬着说出这几个字,“今日我一定要带着月儿离开!”
长孙启有些怒气,甩袖背过身,“你可想好了,今日你做了你想做的事,明日我就会用大梁余孽的尸骨填平桃花谷。”
雨越下越大,弯着背脊的长孙曦缓缓弯曲膝盖蹲下身,将林玥儿的脑袋靠在怀中,苍白的手指将她脸上的雨水和血水擦擦,再轻柔地整理好她的鬓发,最后沉身在月儿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高墙之上一个人都没有,四周安静地只剩下雨声,乌鸦叫嚣着停在一根横差在墙壁的箭竿,歪着脑袋看着安躺于乱箭之上的两个人。
一阵繁杂错乱的脚步声吓走了它,“啊啊”地又飞走了,在雨中摇头晃脑,似是在为那两个人惋惜,凄唱哀歌。
“鹂歌!”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