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季，皇都下了几场大雪，整个皇都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云意开门，小厮端来火盆。

“小姐，近日顾大人日日来府中，但是二小姐一面也没有见，奴婢差人打听说是顾府的那女子被顾大人送走了。”

宁语棠从榻上起身，一入冬季，便想整日抱着暖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今送走了又如何，这根本就不是那女子的问题。

走到窗前打开窗，院中的海棠树上还挂着洁白的雪花，万籁俱静。

那绣鸢虽住在顾府，但奴仆只把她当做表小姐，连顾修怀都说纳妾之事府上也只有几个人得知，玉珍阁竟能探得如此隐秘的消息。究竟是何人呢，在皇都还能手眼通天。

“小姐，今早江公子传了话来，说是过几日新年邀你去宝凤楼。”

“还传了话来，不是年年如此。”宁语棠笑道。

“小姐，夫人急着你的婚事呢，前几日郑夫人便来了府中，但小姐那日不在府中，没有见到。”

宁语棠苦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双雾气的眸子，不由摇了摇头。

……

新年一到，整个皇都都热闹起来，家家贴红联挂红灯，孩童着新衣走街串巷，雀武大街更是充满了年味。

宁府也张罗起来，府门上挂了红灯笼，窗上贴上了红窗花。

“语棠，最近郑铭硕向我打听你呢。”江笙拿起酒杯。

“怕是他娘要让他娶我。”

“你要嫁与他？”江笙惊道。

“不可能。”

“宁夫人如何打算？”苏锦笛道。

“不知，我娘若是了解了郑铭硕应是不会同意。”

“听说前些日子七公主经常去王府找谢王爷，后来王府的大门都不向她开了，气的七公主回宫后抽了好些奴仆。”江笙大笑。

“七公主喜欢谢王爷多年，不知结果会如何。谢王爷冷冰冰的一个人，瞧着也不像个有情的人。”苏锦笛放下手中茶盏。

宁语棠皱眉不语。

出了宝凤楼，一人直直跑来便要撞到宁语棠身上，宁语棠刚想躲开，看见来人的面容时却惊得愣在了原地。

江笙一把拉过她。

“站住，你这个小偷，别跑，大过年的也要去偷东西……”后面一人拿着棍子便追了过来。

宁语棠拦住：“老伯，发生了何事？”

“这小子，我刚出了摊便来偷包子，已经连续好几日了，今日我非要教训教训他……”

宁语棠拿出钱袋：“我买了。”

老伯震惊，却还是拿过银子疑惑的走了。

“语棠？”江笙奇道。

“今日过年，你们先回府吧，我也要回了。”

江笙挑眉，和苏锦笛各自上了马车。

宁语棠不动，半晌，小巷那探出一个头。

宁语棠看着少年的眉眼，觉得心中又是激动又是酸涩。

那人缓缓走了过来，低着头，握紧了手中的包子：“姐姐，谢谢你，可用不了那么多银子，那些银子够我买好多包子了。”

宁语棠听着熟悉的称呼，轻声道：“你叫什么。”

少年抬头，眼睛灿若星子，嘴角弯弯露出两颗小虎牙：“燕虎。我娘叫我小虎。”

宁语棠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此时的他身量还不及她高，还是个小少年，可面容却没怎么变。

“为什么偷东西？”

“我娘前几日死了，我变卖了房子和家中值钱的东西给娘下葬了。”少年撇撇嘴：“姐姐，我知道偷东西不对，等我有银子了，会还给那位老伯的，如今便是还给姐姐了。”

宁语棠看着他：“你如今无处可去了，跟着姐姐可好？”

燕虎睁圆了眼睛：“那可有饭吃？”

“有。”

“我饭量很大的。”

“好。”

“那姐姐可不能丢了我。”

“好。”

她起初认识燕虎时，他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兵，后来在战场上救他，自己受了些伤。燕虎不知怎么从云意处知道了她是女子，便一直跟在她后面姐姐、姐姐的叫着，渐渐便熟悉起来。燕虎是个浑身充满了孩童气与朝气的少年。

宁语棠家中排行最小，而燕虎于她而言便像个弟弟。

直到一次遇到围剿刺杀，燕虎为了救她殒命，最后那声“姐姐，快跑。”成了一道疤印在了心中。

而她若是没有祁羽的那颗药丸，怕是也难逃一死。

如今见了还活着的他，真是好极了，却不曾想他之前的生活竟过的如此。

宁语棠低头看着少年的发顶和握紧包子的手，心中苦涩。

回到宁府，云意快步走了过来：“小姐，快去前厅，老爷夫人等着你呢。这位是……”

“我知道了，你先回清水苑，我带他去见爹娘。”

“是。”

“小虎，这是云意姐姐。”

燕虎抬头，眉眼弯弯：“云意姐姐。”

云意看着他亮亮的眸子，微微一笑，点了头，便退了下去。

“姐姐，原来你是宁府的小姐。”燕虎偏了偏头：“姐姐是宁家三小姐，宁语棠？”

宁语棠奇道：“你认识我？”

“认识认识，我可崇拜姐姐了，皇都人人都知姐姐，说是姐姐在街上横着走，便是那些公子哥惹到了姐姐也要挨一顿揍，威风极了。”

宁语棠忍不住轻笑出声。

一入前厅，便见宁夫人满面喜色：“娘，这是怎么了？”

“你大哥来信报平安了。”说罢，把信递了过去。

宁语棠接过一看，是在报平安，却也提到了西戎并无异动，此次前去东南镇守，西戎却是一次也没有来犯过。

宁语棠把信还回，拉过燕虎：“爹，娘，这是我今日带回来的人，日后便跟着我护护院子。”

“燕虎拜见老爷夫人。”

宁将军看过去：“此事便由着你。今日新年，你们三人既已出去见过了，便不要在出去乱逛了，留在府中。”

“是。”

“小姐，已烧好了地龙，现在暖着呢，快进去去去寒气。”

“嗯，云意，这是燕虎，以后便跟着我了，你多领他在府中熟悉熟悉。”

云意笑道：“是，小姐。来小虎我带你瞧瞧住处。”

“谢谢姐姐和云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