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孤身一身,又对此地人生地不熟,并不欲招惹这些人,也不想让那爷孙两个难做,便对那依旧坐在自己的这边的小女孩道:“小妹妹,你先过去唱吧,我这边的银钱,照常付给你。”
她这么说着,就从荷包里摸出一个银锭子,塞进了女孩的衣兜里。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自小便和爷爷出来跑江湖,也知道有些人不能惹,便朝董芳菲道了谢,才向老者那边走去,在老者耳边低语了一句,老者听了,脸上露出感激之色,朝董芳菲遥遥的拱拱手。
那几个黑衣人,见董芳菲如此好说话,相视一笑,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其中一高个子便站起身来,走到了董芳菲的桌前:“姑娘,你既如此大度,不如,去我们桌,和我们一块儿听曲吧?”
那男人的脸上,带着嚣张的笑意,一双眼睛,更是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自己,教人一看便心生厌恶,董芳菲摇摇头,冷冷道:“不必了。”
“哎呦,我说姑娘,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男人话音刚落,脸上仍旧在笑,可是一只黝黑的手掌,却“啪”的一声,拍在了木桌上,将桌上的茶壶、茶杯和碟子都震的移了位置。
这番动静,却并没有吓到董芳菲,她偏了偏下巴,眼神平视前方,只当是没看到这一切,依旧不理会那人。
那男人见被漠视,心中气愤,伸手,就要来捏董芳菲的下巴:“小娘子,爷不过是看你长得好,给你几分面子,你别不识好歹!”
眼看着那只黝黑的手掌,就要碰到女子秀气的下巴,董芳菲先他一步,摘下头上戴着的金簪,狠狠地扎向那男人的手背,男人的手背被戳了一个深坑,顿时涌出鲜红的血来。
“嘶!”男人嘶嘶吃痛,缩回手去,大骂道:“你这个臭娘们,老子绝饶不了你!”
那人说着,就摸出背后的长刀,举起刀背,向董芳菲肩上砸去,董芳菲往后躲闪不迭,眼看着就要被刀背砸中,横空飞过来一支毛笔,“哐当”一声,撞在那刀背上,将那刀背劈开一寸,偏向了一边。
男人只觉得握刀的手被震的发麻,竟连手中的刀也没握住,“铛啷”一声,掉在了地上,黑衣男人心中惊骇,却强撑着面子,喝道:“什么人?出来!”
那些原本坐在另一桌看戏的同伙们,此刻也纷纷提刀,齐刷刷站了起来,唱曲儿的老者和小女孩,则吓得躲到了一边。
“各位客官,既然是在本茶馆喝茶,不过是图个消遣自在,又何必大动干戈呢?”一道清润的男声,从茶馆入口处的一张高大案台后传来,听这口气,想必,他就是这茶馆的掌柜了。
案台后的男人站起身来,他一身灰袍,长发束起,是本朝最寻常不过的书生打扮,只他眉清目秀、气质温润如玉,此刻站在那乌黑的案台后面,竟让人觉得,这种朴素的地方,着实配不上这样秀气的男子。
“哈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个爱逞强的书呆子!”
那群站起来的黑衣人发出一阵哄笑,而后,其中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朝那男子道:“书呆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
男人威胁的话还未说完,又一只毛笔便横空飞了过来,直直的撞在这说话男人的侧脸,将他整张脸打得偏向了一边,脸上也被戳了一个大口子,流出殷红的血来。
余下的那几个人,都被吓住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不过是一支毛笔,就有如此力道,可以想见,这男人的真实功夫,那些黑衣人明白过来,连茶也顾不上喝,互相对视一眼,拔腿就跑出来茶馆。
董芳菲见危机解除,松了口气,同时,对那拔刀相助的男人,也生出了一份感激,便弯腰,将那两只落在地上的毛笔一一捡起。
原来,这竟不是普通的毛笔,笔身坚硬,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看样子,是某种轻巧的特殊材料制成。
董芳菲将那笔握在手中,送到了高案之后,递给那清秀男子:“方才,多谢掌柜出手相救。”
那男子闻言,温雅一笑,和气道:“姑娘客气了,既然是在这茶馆里,在下便有责任保证客人的安全。”
董芳菲正要开口答话,忽见小春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门后,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侯府的侍卫,小春一跑进来,见董芳菲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松了口气,对着那几个侍卫道:“我就说了嘛,小姐没事!”
“小春,怎么了?”董芳菲见那几个侍卫,脸上都有急切之色,忙问小春。
小春凑近了,对着芳菲低语道:“小姐,侯爷正派人满城的找你,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芳菲点点头,付了茶钱,就随着那几个侍卫出了茶馆。
高案之后,男子那道清朗的目光,悠悠的落在女子身上,目送着她,消失在视线尽头。
回去的路上,小春和董芳菲坐在马车里,细细的和自家小姐说了缘由。
原来,小春送完信回来的路上,撞到了侯府的侍卫,他们见了小春,二话不说,就将她捉住,并追问董芳菲的下落。
小春一问,才知道,是赵澈临时起意,去了千紫院,没见着董芳菲人影,大怒,立刻发动了府中所有的侍卫,在这城里搜寻她。
董芳菲听了,忍不住低声抱怨:“我不过是出一趟门,这点大的事儿,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么?”
“小姐,我们这次出来,你,没和侯爷说吧?”小春小心翼翼的开口。
“说,是没有说的!”董芳菲一听,一双肩膀耷拉了下来,气焰也低了下来,但她转而又抬起肩,愤愤道:“我想去哪里,他管得着吗?他是我什么人呀?”
“小姐!小声点,侍卫们就在外面呢!”小春忙将手掌放在唇前,做了个低声说话的姿势。
“哼!”董芳菲气哄哄的哼了一声,终究是没有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