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声,中间还夹杂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娇呼声。
过了片刻,一只白净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了马车厚重的门帘,吴员外探出头询问道:
“管家,大娘子在哪辆马车上?谁陪着她?”
吴管家不敢抬头,他继续弯着腰,双眼紧紧地盯着自己的鞋面,鞋面上就像是正在镶着金边,教他舍不得移开目光,他恭敬的回答:
“大官人,大娘子撵走了自己的贴身侍女,独自一人在第二辆马车上歇息,大郎原本要留下来陪母亲,却被大娘子迁怒赶了出去。”
吴员外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然后他放下马车上厚重的门帘。
吴管家眼观鼻,鼻关心的注视着地面,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吴员外从马车内钻出来,扶着小厮的胳膊下了马车,他头也不回的上了第二辆马车。
一只娇嫩的玉手掀开马车厚重的门帘,年轻貌美的小娘子笑颜如花的探出头来,刚才与郎君耳鬓厮磨时不小心揉乱了她的发髻,她用手稍稍的打理了一番。
小娘子风情万种的看着吴员外,她的眼波流转,等待着吴员外回头道别。
看着吴员外没有丝毫眷恋的转身离去,小娘子脸上的笑意不自然的僵住,她的银牙咬的“咯咯”作响,目光恨恨的盯着第二辆马车上同样厚重的门帘,眼中熊熊燃烧的妒火恨不得烧穿那垂下来的屏障,右手无意识的掰断马车的门框。
“哼!”
小娘子的眼底闪过阴森的寒芒,她冷哼一声,赌气般的摔开马车厚重的门帘。
吴管家偷偷的瞄了一眼门框上的裂缝,只觉的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恭敬的说道:
“小人要先行一步,赶回丽邑置办些东西,小娘子有没有物品需要采买?”
吴管家恭敬的弯着腰,不敢挪动半分,生怕被吃醋的小娘子迁怒,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内传出女子勾魂蚀骨的娇媚声:
“还是官人的事情比较重要,吴管家,你去吧!”
听到小娘子的吩咐,吴管家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急匆匆的转身离去。
第二天的清晨,商郎早早的套好大车,他和武承休拱手道别,赶着满满一车石榴离开武承休家的石榴园。
武秀才带着几个仆从回到武承休的身旁,
“父亲,那片石榴园的果子已经全部清空,还剩了几篮成熟的石榴,我给帮佣的短工每人送了两个。”
武秀才回忆自己有没有疏漏的地方,思索了半响,这才开口说道:
“父亲,要不要摘两篮上好的石榴给公子他们……不对,是我笨嘴拙舌说错话,给两位叔父送过去?”
武承休微微颌首,眼中带着些许欣慰,笑着说:
“挑最好的石榴送过去,给公子他们尝尝鲜!”
吴员外家的大门口,一大群仆从早早的准备妥当,恭候着吴员外去郊外祭祖。
“父亲!马车准备好了!”
吴秀才和吴二郎规规矩矩的候在大门口,见到吴员外从后院过来,赶紧恭敬的行礼问安。
吴员外扫了两个儿子一眼,垂下眼皮,看不出他的喜怒,沉声说道:
“你们兄弟俩随我一起祭祀祖先,等会坐到后面的马车上。”
吴秀才和吴二郎异口同声的回答:
“是,父亲!”
进了吴家的坟园,吴员外看到自己家的坟头上早已长满荒草,他怒视着吴管家,厉声喝问:
“你就是这么给我管家的?嗯?看守坟园的人呢?死到哪里去了?去把那个不着死活的东西给我绑过来……”
吴管家脸色煞白,他低着头,恨不得有条地缝让他钻进去,支支吾吾的说道:
“大官人,那个人……那个人……他……他来不了,他……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吴员外的目光落到吴管家哆哆嗦嗦的双腿上,他狐疑的盯着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的吴管家,缓和了一下语气,沉声问道:
“怎么死的?”
吴管家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他左右张望了半天,看周围没有外人,凑到吴员外的耳旁嘀嘀咕咕了半天。
吴员外轻抚着自己的胡须,沉吟片刻,低声问道:
“隔壁武家有没有事?”
吴管家摇摇头,小声的说:
“他家平平安安,什么事都没有。”
吴员外瞟了一眼武承休家的石榴园,冷笑一声:
“他家的石榴园没结一个石榴,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该不会是武承休没有声张,悄悄处理了,哼哼”
吴秀才来到吴员外的跟前,恭敬的说道:
“父亲!供桌准备好了!”
吴员外神情肃穆的上前点了三柱清香,然后虔诚的跪在蒲团上,领着两个儿子一起向祖先三叩九拜,乞求祖先庇佑。
在吴员外祭祖的时候,武承休父子带着仆从坐着马车向武家庄的方向赶去。
祭祀结束后,吴员外冷着脸对着两个儿子说:
“大郎,你亲自去把那件事处理了,让二郎在一旁看着。”
“二郎,听你兄长的安排,多听多看,少问……不懂的事便藏在心里,千万别说出去……别偷偷告诉你三娘,她如今是双身子,受不得惊吓。”
“你们去吧!”
“是,父亲!”
“是!父亲!”
吴员外目送着两个儿子沿着大道离开坟园,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他才转身向着坟园旁边的小路走去。
没走多远,吴员外看到一片硕果累累的石榴园,那些颜色鲜艳的大石榴似乎刺了他的眼,
“管家?那边的石榴园是谁家的?”
吴管家知道主人心中不快,他垂下眼皮,恭敬的回答:
“是武承休员外家的。”
“怎么又是他?”
吴员外阴沉着脸,眼底闪过一丝阴郁的冷意,杀气腾腾的说道:
“都是他家的石榴园压了我家祖坟的风水,难怪最近我家事事不顺,哼……”
“他在丽邑爱做好人,丽邑的父老乡亲都知道他当时孟尝武承休的名字,都去捧着他,他处处都要压我一头……哼哼,管家,过来!”
吴员外凑到吴管家耳旁嘀嘀咕咕了半天,然后吴员外站直身子,他的嘴角噙着诡异的笑容,脸上露出那种志在必得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