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皇上便让澜希法节回去了,只留了天颜折一人。澜希走之前笑着给了天颜折一个无事的眼神。
天颜折这才松了口气。
“爱卿,朕,希望你去趟欲雪腾。”皇上知道天颜折不善心计,便也没有同他继续弯弯绕绕,直接说出了缘由:“昨天深夜,有人传来消息,说十二剑士全部尸首异处,问朕如何处理。”
天颜折闻言警铃大作,想到了凰泽拿给他的信,心中暗暗猜测凰泽可能察觉了什么。
天颜折鞠身低头道:“全听陛下安排。”
天颜折不傻,事已至此,皇上定会让他去欲雪腾一探究竟。如此一来,也省的他再向皇上请示了。
“那就劳烦爱卿辛苦一趟了。”
“皇上言重了。”
…
凰泽和青脸寻了一夜未果,只得放弃。回去时,茉婕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好歹是只白虎,撑到现在已属不易,三人将其稍作安葬,便回去休息了。
恶鬼昨夜又未出现,凰泽一时也不好判断这其中缘由,便一心想着破除聚魂阵的事情。
这聚魂阵不同于其他,如果施阵者不撤阵,就要进入阵中,找到阵眼,将其强行爆破。
如此一来,便会十分凶险,稍有不慎,破阵者就会魂飞魄散。
凰泽心里清楚,只要他提出破阵之事,青脸一定会抢先而去。
他绝不可让青脸替自己冒险。
凰泽便等青脸休息之际,独身出了徐府。凰泽刚轻关了门,一转身,就看到一道白影出了徐府。
欲雪?
凰泽心下疑惑,轻步跟了过去。
欲雪一路直步来了神庙,他没有去暗湖,而是进了神庙之内。
此刻正值正午,虽然阴天,光线却十分冷亮。可这神庙之内,不知为何竟一片昏暗,致使数十尊神像看起来宛如厉鬼。
凰泽侧身躲了起来,随之隐住了身形,敛去了内力。他无意偷看什么,只是欲雪身份自己一无所知,他必须一探究竟。
隐约间,一阵暗风吹来,昏暗中好像多了一个人影,看不清其衣着相貌。
却见欲雪突然拔剑指向了那人。
那人似是有些不解道:“这是为何?”
“我只说三句话。”
凰泽隔着如此之远都能清楚感觉到欲雪冰冷的气场。
“把聚魂阵撤掉。”
“……好。”
“管好你的下属。”
“……好。”
“不要再出现我面前。”
“韵……”
“住嘴。”欲雪的剑顷刻间指向那人的脖颈,一双眼睛红的宛如地狱的恶鬼一般,他寒声警告道:“不要再说这几个字。”
只听那人轻叹了口气,良久妥协道:“……好。”
欲雪闻言收剑,转身而去,看也不看那人一眼。
凰泽见那人一直注视着欲雪的身影,直到欲雪走远了,也未动一下。
此人又是谁?
凰泽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这人身形和昨天那个红衣怪物相差良多,完全不像一个人。凰泽凤眸微垂,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个欲雪身上的秘密……远比他认为的还要多。
…
从皇宫赶往欲雪腾最快也要一天一夜。
天颜折有匹心爱的白色骏马,此马说来和天颜折也有一段渊源。
天颜折十五岁时还是一个孤身一人的剑士,当时福临国正在举行三年一届的武试,凡习剑、法者皆可参赛。他实在无事可做,便一路赶往皇城,打算夺魁找点事做。
途径一个偏远的小镇时,看到一个商人正在卖马,足足标价三千金。
三千金是什么概念,天颜折一年的用度才五金,于是天颜折看也没看就打算路过作罢。
谁料那商人竟和一个富家子弟吵了起来。
“我说,你也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这马一瞧就性情顽劣,目有凶光,这分明就是一匹劣质的野马,搞不好就伤人弑主,你还敢狮子大开口上来就标价三千金?依我看啊,三金你都卖不掉。”这个富家子弟言语间净是挑衅不削,说着还招呼着大伙儿都过来看个究竟。
那商人也是个性情中人,一看这富家子弟这般挑衅,心中也是气血难当,当即不服气的顶了回去:“你这无知小儿,休得胡说!我这匹马要真是如你所说的那般,甭说三千金了,我送给你又如何?我卖马这么多年了,从未看错过,你哪来回哪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那富家子弟一听还真来了劲,“你不信?大伙儿都快来瞧瞧,今儿我还就证明给你看看,这匹马绝对伤人弑主,不信的话,你随便找几个人试试,如若不然,我当即出三千金买了它。”
那商人一听这人要买,立马道:“好!大伙儿都注意了,今儿我这匹马随便试骑,可有壮士愿意给大伙儿找点乐子?”
刚一说完,就有一个壮汉站了出来:“我来一试。”
结果,那壮汉刚要上马,这马对着他就是一撞,壮汉被撞的老远,口中溢血,伤的不清。
商人脸色立马变得有些难看。
后来又试了几个人都被此马所伤,眼看这马就要被标上劣马的标签,商人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倒是那富家子弟一脸得意。
见这马如此暴烈,已经没有人再敢试骑,那商人见此,又是一阵着急。他虽然卖过不少马,但的确不是行家,只当这次是被人骗了,一时间也觉得此马劣质。
商人实在怕自己的招牌毁于一旦,就当即扬言:“谁若能降服此马,我便将此马直接相赠于他!”
天颜折一听,这才细细打了量这匹马——一身白亮的鬓毛,炯亮有神的双目,四肢肌肉发达,马鸣响而有力,是一匹正值壮年的烈马。
此马虽然性情暴烈,却是万里挑一的好马,说是无价之宝都不为过。这期间又有几人尝试无果,天颜折也是个爱马之人,便也站了出来。
众人一看站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便纷纷劝他,让他不要冲动,还有人直接吼他一句:“你这小屁孩还不快回家看书去,瞎凑什么热闹!”
天颜折才懒得理这些人。
只见他脚尖一点,飞旋而上,照着此马的头就是一踩,不等此马做出反应,就一个起身坐在了马背上,随即抽出了鞭子,对着马屁股就是一打,“驾!”
这马不知为何瞬间没了戾性,直接带着天颜折冲出人群,眨眼就不见了,空气中只留下那少年一道清亮的声音:“多谢老板!”
众人看的是瞠目结舌。
只听那商人呕心沥血的喊了一句:“我的三千金啊……”
“这小孩,真是神了……”
“可不是,小小年纪便这般了不起!”
……
因为天颜折一直一个人,便给此马取名为老二,全名天颜二。
这次去欲雪腾,天颜折只带了佩剑和这匹马,除了银两别无他物,可谓是轻装上阵。
如此,这街道上便有了一个身骑快马的青年。
只见其身着玄色华服,头发在颠前系了一道旋辫,连同前面的散发一并束了起来,剩下的墨发全被披散后背,直至腰间。观其面部,五官深邃立体,眉宇间净是英气,着实英俊不凡,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天颜折来到欲雪腾时已是次日下午。
他赶往城墙,打算先去查看尸体。
十二剑士之死估计过不了多久十二大陆便会全部知晓。欲雪腾城墙毕竟在福临境内,真到那时,他们福临还要给十二大陆一个合理的说法。
天颜折将马拴在了一个石桩上,自己去了城墙内。没走多久,便听到一阵“咯吱”声,像是老鼠在啃食东西一般,天颜折立即寻着声音前去。
随即看到不远处躺着几具被冻得僵直泛白的尸体。再往前,就是一个没有门的小石屋,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天颜折轻步靠近,然后走至门旁,只探出了头,侧身察看。
只见一个浑身黑乎乎的东西正在啃食着尸体,细看来,那有胳膊有腿的可不就是个人?此人蜷缩在角落,正抱着一具尸体吃的香甜,看的天颜折一阵反胃。见他衣服破旧,头发凌乱,皮肤上全是灰尘,嘴角和手上还有些尸体的血渣,乍一看,还真像只老鼠。
那咯吱声,正是他啃骨头发出来的。
天颜折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打算同此人讲几句话。
“你是谁?”天颜折蹲到这人面前,忍住视觉的不适,尽量声音放的轻和。
只见那人看到他,立马护住自己的食物,声音略有稚嫩,吐字略有不清:“不给!都是我的!不给,不给!”说完又开始吃起来,不过那尸体硬的和冰块差不多,啃了半天,也没吃下去多少,“好饿……都是我的……不给!谁都不给!”
天颜折扶额,想起自己刚才路过闹区买了一个烤鸡还在老二那里,他迅速起身拿了过来,打算用这烤鸡先安抚一下这饿昏了头的人儿。
果然,那香甜的烤鸡立即吸引了他。那人抬头露出一双黝黑的大眼,死死盯着天颜折手里的烤鸡,直流口水。
天颜折见状轻笑了一声,把烤鸡递给了他。
那人一把抓过烤鸡,顿时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会便吃干抹净。天颜折又递给了他一壶水,他接过来好奇的打量了片刻,不知道怎么喝,无奈天颜折给他示范了下,他这才咕噜喝了几口,完了还打了一个饱嗝。
天颜折顿时笑出了声,又问了他一次,“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那人闻言开始瑟瑟发抖,“好怕……我好怕……好黑……娘……”那人一把抓住天颜折的衣袖,可怜兮兮道:“娘,你别走……”
天颜折一看这人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娘,连忙道:“我不是你娘,你可以叫我……哥哥……”
天颜折一阵无言,他这是又多了个弟弟吗?也不知道老二同不同意。
“……哥哥?”
那人迟疑的唤了一声,天颜折微微一愣,那清澈稚嫩的音腔叫的还挺好听,听其声音,此人大概十六七岁,也不为何这般痴傻。
“没错。你有名字吗?”
“名字……?是什么?”那人一双清澈的眼睛睁的圆大,良久摇了摇头。
天颜折一向心善,虽然知道此人在这里出现十分蹊跷,可他刚才摸其脉象,此人毫无内力,是这世间少有的不习剑法道之人。便出了心思,打算暂时先带着他。
“天颜慈……”天颜折满意一笑,“以后你就是阿慈了。”
“阿慈……”那人小声念着这两个字。
以慈为道,也好佑你一生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