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东市有一个习俗——每月十五放天灯。
相传这是一个爱情故事。
“……天君和魔皇大战,受了重伤,不慎跌入了凡间,恰巧被这路过的哑巴姑娘救回了家,经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天君就渐渐喜欢上了这不会说话的哑巴姑娘,哑巴姑娘虽哑,但写的一手好字。后来天君带哑巴姑娘去放了天灯,哑巴姑娘在天灯上写下了自己的心愿,天君想看,但哑巴姑娘不让,态度坚决。”
“两人相安无事的共度了一段时光,直到有一天魔皇找到了在凡界养伤的天君,又和天君大战了几百回合。恰巧,哑巴姑娘她爹因为赌了输了钱也找了来,非要把哑巴姑娘给卖了。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待天君回来时,正好撞上哑巴姑娘在拜堂成亲,便失魂落魄的回了天界。有一天,天君思忆故人,突然便想到了那盏天灯,一向无喜无悲的天君竟然任性的逆转了时空。”
“天君的神魂忍受着强大的反噬,终于在魂飞魄散前从时空门里拿到了这盏天灯。”
“你们猜,这天灯上写了什么?”
众人顿时激烈的讨论了起来。
“八成是非君不嫁什么的……”
“我估摸着,应该写了自己喜欢天君吧?”
“究竟是什么呀……”
“先生快说吧!”
众人开始纷纷催促。
那先生叹了口长气,语气厚重道:“是见字如面四个啊。”
“那天君当时便红了眼眶,立即动身再次返回凡界,却只找到了哑巴姑娘的一座孤坟。”
“原来哑巴姑娘结婚那天,宁死不屈,竟一头撞死在了婚房内。”
“后来天君为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便派了一个执掌天灯的神明,相互喜欢的男男女女,只要把心意写在天灯上,便会收到上天的祝福。”
“说是这神明每月只有十五不睡觉,为了让神明看到天灯上的愿望,大家都选择在十五这天晚上放天灯,长此以往,便有了这样的风俗。”
众人听完皆是一阵惋惜,不过很快便又被先生口中的神明和祝福给吸引了注意,纷纷动身前去买天灯了。
“阿慈……”天颜折低声唤了唤听出神的阿慈。
阿慈回神,一双乌黑的眼睛因为还沉浸在故事里的原因,显得有些水雾朦胧,这幅样子在天颜折看起来,像是有些委屈。
天颜折心中一动,声音也有些低哑:“阿慈,可是不开心了?”
少年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的看着天颜折,看样子是有些不开心。
天颜折揉了揉阿慈的耳朵,声音放的很柔:“无妨,阿慈。”
“哥哥……”阿慈轻轻唤了天颜折一声,用非常认真口气呢喃着:“……如果是阿慈,阿慈会抢回来……”
然后……再把他们全杀了。
阿慈心中突然就冷冷的响起了这么个声音。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天颜折却听懂了。
不等天颜折说什么,阿慈突然拉着他的手跑向了卖天灯的店铺,“哥哥……我们一起放天灯吧!”
阿慈挑了一盏最大的天灯,说是要让神明第一个看到他的心愿。
天颜折咧着嘴角也跟着挑了一个。
“哥哥……”阿慈苦恼的唤了天颜折一声,“阿慈不会写字……”
天颜折闻言轻笑出了声,俊逸坚挺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天颜折低头看着阿慈,就像一个相公看着自己心爱的娘子一样。
“哥哥教阿慈。”天颜折不禁捏了捏阿慈的鼻子,一双眼睛宠溺极了:“阿慈想写什么?”
阿慈凝神了片刻,小声道:“阿慈喜欢哥哥。”
天颜折的笑容一僵,随即嘴角咧的更大了,虽然他知道,这是一个少年最真挚单纯的喜欢,但是还是没由来的异常欣喜。
看着这万般纯真的阿慈,天颜折心中莫名有什么东西落空了。
天颜折看着少年的朱唇,那抿在一起的唇瓣,隐约间可以闻到一股淡到极致的清香,轻柔的萦绕在天颜折心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一刻,美好极了。
“那我便写——哥哥也喜欢阿慈……”
阿慈闻言抬头看着天颜折开心的笑着,不知不觉露出了那颗可爱的小虎牙,星眸流转间,宛如天上的皓月。
阿慈那双极亮的眼睛,看着天颜折的时候,就是在看着全世界。
这种眼神,会让天颜折的心脏忘记如何跳动。就像这缓缓升起的的天灯一样,不知会随风飘向何方,只晓得,没有比风更能让它飘的高远的东西了。
阿慈看着渐渐变小的明黄色的天灯,拉着天颜慈的手更紧了。
……哥哥。
以后哥哥,就是阿慈的了。
阿慈的眉眼笑的更弯了……
…
青脸敲了半天的门,才听到了渐渐走近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一个四五十岁的布衣男人慢手慢脚的打开了门。
“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
那人目光不善的打量着三人,扫到那侍卫的时候目光顿了一下,随即皱眉道:“家主没来消息,过个七日再来吧。”
说着又把目光停在了凰泽脸上,心中纳闷,这人怎么那么眼熟?
在哪里见过呢?
中年人双目猛的睁大。
家主前几天送来的画像,好像就是这个人,那个画像画的是谁来着?是谁来着?谁来着?
!!!
四皇子——!
凰泽看着这人一会皱眉,一会震惊,一会疑惑,一会彻悟的神态,便已经将这人的心思看了个透遍。
凰泽对这人笑了笑,道:“是金尚书让我二人前来的。”
凰泽其实早就怀疑过金易满敛财,奈何金易满凡事做的滴水不漏,他也一直没有找到证据。
金易满身为户部尚书,一直带头清廉节省,一言一行做的十分到位,可谓是柯尽职守,人人称赞。
可正是因为金易满身家过于一清二白,这与他为人处世精明老成的作风大相径庭,反而让凰泽起了疑心。
而他这神秘兮兮的旧府邸,让凰泽更是疑中生疑。
那中年人迟疑一下,显然是不信凰泽的话,但是好在家主交代过,如果有皇城来的人要看望府邸,就让他们就去。
中年人便没有为难他们,直接把大门一开,看了一眼凰泽,转身走了。
凰泽淡淡一笑,直步走进大宅,青脸紧随随后,那侍卫留在门外侯着。
这座府邸单从风水来看,是典型的聚财生宝之地,建造之时还把整个宅院的地基抬高了一尺,更是有了高人一等的意味。这么个宅子,若是换成旁人,必定会好好打理,最起码每隔些年便翻一次新。
这金易满倒好,直接荒置的成了一座破旧的鬼宅。
宅子有前院和后院,院子里到处杂草丛生,树也枯死了好几棵,四处布满着厚重的灰尘。
从门窗的破损程度来看,这宅子,怎么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这院子不像住的有人,青脸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一点生活痕迹。他随后走向了正盯着一棵树出神的凰泽,低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殿下,这里死气沉沉的,很是诡异,金尚书怎么会住这种地方?”
凰泽摇了摇头,似乎还在思绪那棵树。
这棵树有什么不对吗?
青脸仔细的打量起来,疑惑更重了。在他看来,这就是一颗枯死的树干,除了有点粗有点光滑罢了。
青脸正疑惑着,便听到凰泽低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凰泽眼里闪过着一道幽光,稍纵即逝,“这颗树生前是一只树妖。”
青脸不解的看向了那棵树。
凰泽继续道:“你看它的躯干,没有任何虫蛀的痕迹,再反观其他树,几乎全被虫洞啃食。再者它的树根扎地极浅,却比所有树长的都要粗壮,可见它吸收的不是土壤养分,而是日月精华。”
青脸顿时被凰泽的分析说的心服口服。
“那它又是如何枯死的?”青脸不禁发问。
“既是干枯而死,多半被人采了修为。”凰泽说着便轻步走向了后院。
青脸闻言则是愣了好一会。
采了修为?莫非有法师修炼邪术?
青脸自是想不出所以然来,连忙跟上了凰泽。
…
我们认识吗?
“……我们认识吗……?”
少年的声音因为虚弱显得有些苍白,一双清秀的眸子也含着无尽的担忧——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其妙的担忧。
澜希甚至还觉得心脏隐隐作痛……
那人淡红的唇似乎在隐忍的轻微发颤,一双冰寒的眸子由于其他情绪过于强烈,看起来竟显得脆弱不堪,一时间像极了裂了无数细缝的冰面,给人一种一颗小小的石子便能轻易将它彻底瓦解的错觉。
“不……”
那人冰凉的声音微微发颤……
“不认识……”
澜希闻言心脏更疼了,疼到他无法忍受的低下了头,试图蜷缩在一起。
下一刻,澜希的双眼渐渐变成了金色,纯亮的金黄缓缓充盈着他的眼眶,澜希脸色惨白,几乎没有唇色。
而这一幕,就仿佛是天人洞视万物韵律一般让心惊心动魄。
澜希轻咳了一声,忍住了头昏目眩,他抬起了头,一双金目缓缓看向了这个让他莫名心疼的男人。
一瞬间,无数画面幻境像崩裂的铜镜一般刺向了澜希的神识。
杂乱无章,触目惊心,声嘶力竭,废墟狼藉,尸骨成山……
这些影像就像一个巨大的雪球,凶猛的朝澜希砸了下来,澜希还没来得及看清,便不堪重负的昏了去。
伴随着医师和鬼面的惊呼,澜希整个人落在了那人的怀里。
“砰——”
那人的剑掉在地上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澜希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那人僵硬的抱住了他……
我们真的不认识吗……?
澜希在心中挣扎的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