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粥放在地上。
宗关看着在台阶上坐了一下午的郝格,缓缓开口:“郝格,我不会走的,是老步把你交给我的…”
“我是个物件吗?还让你们之间换来换去?”郝格直起身子,慢慢抬起头盯向宗关。
“不是…”否认后哑口无言,宗关只能叹气。
该怎么解释?解释…还有用吗?
自己做的,从来都是伤害她的事。
“我留你,是为了让你当老步的替死鬼的。”郝格瞥了一眼粥,决定说清楚,“现在他进去了,你对我来讲,毫无意义。”
“有。”这个问题,宗关早就想清楚答案,“老步说,卓云舟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你,一定会再来的,我的作用就在这里。”
手攥成拳头又放开,脸上挂着的,是苦笑:“哪怕我能替你挡颗子弹,也值得。”
“你是傻子吗?”郝格皱紧眉头,想站起来,双腿有些麻。
宗关往前一步,下意识去扶,见没事,继续说道:“从离了婚开始,我便只有你了。”
郝格把粥挪到旁边,慢慢伸开腿,坚决的回应道:“不行!”
“你看,这种否认你都说过两次了。”宗关打趣道,她护着自己呢。
抬眼看脸上有笑意的宗关,郝格无奈的说道:“你这是送死!”
双手摊开,宗关第一次真的感觉到了坦然:“我爱你。”
店外有一辆车转弯而过,车灯扫进店内,晃了郝格的眼。
大叔,依旧有光。
郝格低头,用牙咬住自己的舌头。
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办法。
宗关蹲下,推推眼镜,她还是那么不会应对表白。
“我们都只是把你放棋子…”郝格懂得了步天选他陪着自己的理由,但还是想再劝说一下。
“我知道。”声音温柔,伸手摸郝格的头发。
郝格转头看见的是宗关眼镜后湿润的眼眶。
“但我的心告诉我,我乐意,能有什么办法呢?”随声而落的泪,到底是为什么。
心被刮了一下。
许久没有的慌张。
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泪痕,自己反而哭了。
宗关将郝格拥入怀中,我终于,可以见到脆弱的你。
“不值得啊…不值得…”郝格大哭起来。
他们是疯了吗,为了自己,不值得啊!
“挡不住的。”抚摸着郝格的头发,宗关的心却获得了平静。
挡不住海潮般的愧疚与心疼,挡不住对她的想念与痴迷。
爱一个人,哪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所带来的一切,不过都是在劫难逃。
手机铃声响。
郝格从宗关怀里脱离,看到屏幕上的陌生号码。
做个深呼吸,按了接听键:“喂?”
宗关起身到吧台拿纸过来给郝格擦眼泪。
“你感冒了?”电话那头的人听出了鼻音。
“没有。”
“老步已经进去了?”
“对。”提起来,心还是抽动一下。
“放心吧,我加速了。”拖动物体的声音。
愣住几秒,郝格眯起眼睛,声音有些抖:“你做什么了?”
轻笑声,物体滚落的声音:“做…对我来讲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谁让你擅自…”
“你当初不也是擅自?”直接打断郝格的话。
无奈的闭住眼睛,郝格舔舔后槽牙,说道:“干净些。”
“了解。”语气是轻快的。
“回你该呆的地方。”
“是。”完成心意,自然听话。
挂掉电话,郝格撑着台阶站了起来。
宗关上前扶住,问道:“谁啊?”
“惹祸精,跟你一样。”郝格压着怒气抱怨道。
“看来我的路还很长啊。”宗关弯腰端起粥,“我去热一下。”
看向宗关的背影,嘴角无奈的扯了扯。
还是得麻烦她回来一下。
郝格拨了电话号码,真是没办法。
叶晨光的电话打不通。
林东走进审讯室,坐下。
步天刚吃完晚饭,老实的被再拷上扶手上的手铐。
“他对你很重要啊。”看着依旧魂不守舍的林东,步天打趣道。
开口准备说郝格对你不也重要,林东却突然意识到:他对叶晨光与步天对郝格很像。
他对他,毫无目的,不求结果。
步天应该也一样,那他怎么会对郝格身边的男人有杀意?
“林警官,继续吗?”步天动动脖子,问道。
井辉扭头看向愣住的林东,耳机里传来所长的声音:“林东!怎么了?”
一下缓过神,心里的某些东西似乎在慢慢连线。
“继续…”林东抬了下手,找回状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步天的口供。
被扯破耳朵的,就是李成。
步天决定将所有人物的名字翻牌。
李成的父母去学校闹过,可这事没有人知道。
还是我,压下去的。
就是要钱,没什么解决不了。
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最大限度的护着她上重点高中。
由于那件事,她更疏远我了。
有一次她下楼我上楼,两个人只差一个台阶时,我叫住了她。
“郝格。”
“步老师…”她很心虚。
“初三了,注意点。”
她乖巧点头,眼里有光。
“聪明人不说破,我信你。”看到她的状态,我的心也算放下了,她没问题的。
她笑起来,眨了下眼。
我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嘴角上扬:“不必担心,都有我在。”也给她一个定心丸。
更用力的点头,看得出她的开心。
她有这个心,我就更不可能不让她上。
物理不好,我找当时学校的副校长给她单独补课,因为副校长大学专业是物理。
被副校长叫到办公室说补课的事还吓到了她,知道是我弄的,跑过来埋怨我。
那年的中考还有体育分数,是提前测的,但也可以花钱买满分。
我知道小丫头倔,不可能让父母为这种事掏钱。
于是我单独去找她的母亲,说了情况,告诉她母亲这钱我给她掏了,我可不想到时候成绩下来就差一两分的情况出现。还让她母亲一起瞒着她直到中考考完。
后来就是中考出成绩的那天,我比她还紧张,她倒是在舒服的睡午觉。
听到成绩后,明显比去年重点高中的录取分数线低。
我便赶忙联系认识的人,看能不能在重点高中找关系。
得到确切的答复后,第二天我就直接带着她跟她母亲去重点高中见那些书记跟老师。
不过那年题难,后面分数线下来,她稳上没有问题。
好歹,我给她寻了个好去处,也终于完成了任务。
林东跟井辉互看一眼。
如果有人这么对自己,怎么可能不记一辈子?
“这真的可以说是恩情了。”井辉感叹道。
步天微笑着,没有说话。
“你以后还这么对过别的学生吗?”井辉好奇的问道。
“没有,只有她。”步天坦然的说道,“而且自那以后我只带差班,再也不带好班。”
“为什么?”林东接茬问道。
“因为…”步天看向林东的眼睛,“再也没了那个心气儿。”
林东了然的微微点头,他懂得,那种感觉。
竭尽全力之后是无尽的空虚。
上了高中小丫头还总是往回跑,以看母校的名义过来找我。
高一三次,高二来第二次的时候我让她不要再来了。
等高考完有了好成绩再来。
她倒是真听话,自那以后就没来过。
步天眼神变的惆怅,我不能耽误她,这是我对自己的底线。
高考完她举办了一场初中同学聚会,问我能不能去。
我毫不犹豫的答应,我很想她。
聚会一半她便被母亲叫回了家,后面的饭局索然无味。
出分的第二天我看她发了一条说自己成绩不好的动态,当时呼吸都快停了,我很难受,她不应该考不好。
但我不敢问,我怕她在电话里哭的时候我都没办法给她安慰以及解决问题的方法。
暑假我们老师会排班回学校办公室值班,我一遍又一遍的走操场,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联系她。
也是巧,站在操场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路过学校门口的魏文,她是郝格的好朋友,应该是知道的。
“魏文!问你个事,郝格考得怎么样?是不是不好?”
“她还考的不好?超了一本线十几分。”
听到这个结果,我的心才算是放下。
小丫头是为了统计大家的分数才发了那样的动态,我却当了真。
她去了沪东,尽管因为地域招生问题到沪东只能上个二本,但我还是很开心,她起码走出去了。
接下来的十二年,教师节跟春节她都会给我发祝福消息。
一直不变的回复是我对她最大的叮嘱:一个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多联系家里人。
其实,那个家里人,我算上了我自己。
看她的朋友圈,留起了长发,学会了化妆,毕了业,找了工作,谈了恋爱…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顺顺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