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要派他出去?!”
“他死了!爸爸!他死了!”
“那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会有更好的男人…”
“再好都抵不过他陪伴我二十多年的时间!!”
“我小的时候您在哪里?!都是他陪着我!”
“您凭什么就让他去送死?!”
“我没有料到他会死。”
“您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想不到?!”
“没有了他…我是活不下去的!”
“可是他一直关着你的哥哥!他死了我才把卓州接回来!”
大脑空白,眼神呆滞。
泪水仍旧不停的流。
心里却在慢慢松动。
“更何况,他对你真的真心吗?!他控制你,又控制卓州,他什么意思不是昭然若揭吗?!”
父亲的两个质问,扎在了心底。
卓芸望着床头挂着的两个人的合照。
他们是打算结婚的。
正炎…
跪倒在床上,又止不住的哭起来。
以前她只能看得到照片上灿烂的笑容。
她也只愿意看得到他对她的点点温柔。
可是死亡撕开了美梦。
她得承认,他的眼神并不真挚,爱护带着敷衍,做事都有算计。
二十多年的陪伴让她不断的说服自己他对她有感情。
正如现在她觉得父亲早年完全不在也是为了这个家。
所以才会愿意帮助父亲跟正炎做些灰色地带的事。
正炎的死亡,让卓成轩的师哥师弟们乱了心。
她也只是在尽全力的支撑着正常的运营。
他就这样离开了。
没有尸骨,没有葬礼。
也才发现,他从未说过自己真名。
这本附着欺骗色彩的童话故事,终究是演不下去了。
她曾以为身披圣衣的王子,只是一场空谈。
他蓄起了胡子,瘦了不少,有了沉稳,更加安静。
卓云舟隔着门上的窗户看着里面在看书的卓州。
你怎么样?
有没有吃饱睡好?
有没有想家?
有没有…
就连思绪都会哽咽。
还怎么问的出口。
我真是个无能的父亲。
嘴唇微微张开。
给自己透口气。
算了,回去吧。
贪恋的再看一会儿。
卓州抬起头。
眼神交汇。
父子之间的默契。
是等对方态度。
“来了多少次了,要谈就进来。”卓州开口,卓云舟的自尊心有多强他太明白。
卓云舟掩饰自己的激动,努力让自己平静,拉着脸示意旁边的徒弟把门打开。
关上门回身。
是与卓州面对面站立的僵持。
已经是自己要抬眼看的高度。
他读不出卓州眼里的情绪。
“谢谢您,把我带回来。”表达的意思是感激,可是语气传达的是冷漠。
“坐下说。”卓云舟看了一眼儿子的腿,说道。
卓州缓缓坐在沙发上,眉头皱了一下。
把椅子拉过来,坐到儿子斜对面,看到他的神情,心疼不已。
那是为他受的罪。
“怎么搞的?”可还是想问个清楚。
“父债子还而已。”轻飘飘的回答。
“谁让你当年要跑。”怎么关心出口就是指责,卓云舟也懊恼这一点。
“呵。”卓州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在哪儿治的?这么多年还没好。”
“被打成那样,现在还能留着就不错了。”
其实情况卓云舟都在许品森那里听过了,仇家听说卓州离家出走,前去寻仇,卓州双腿都被打骨折,如果不是董正炎带着人过去,他就没这个儿子了。
盯着儿子的腿,心里阵阵酸楚。
成名挣钱究竟是为了什么?
卓州看着卓云舟的神情,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像个父亲似的心疼他。
在所有一切都来不及了的时候。
“他死了,是吗?”卓州问道。
收回视线,卓云舟坐直身子,恢复以往:“是的。”
卓州低下头,双手紧紧抓着沙发的边沿。
“你要为他哭吗?”
“不。”
“我帮你摆脱了他。”
卓州扯起嘴角,笑道:“吃相真的太难看了。”
卓云舟右手捏了一下大腿,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说吧,你把我带回来是为了什么?”卓州看向卓云舟,一脸的不屑。
“你觉得我能有什么目的?”
“保住你的钱,保住你的地位,保住你的卓成轩呗。”
听到儿子嘲讽的话语,卓云舟转过头深深吸气。
“谁要动你的东西,不都是一个下场。”
“我的,不就是你的?!”尽力压着怒气说出真心的话。
“可连我也不过是你的玩意儿吧。”
卓云舟猛地回头,一下子站了起来,愤怒的看着卓州。
“不用发脾气,从小到大,你就是这么对待我和小芸的,还有我们的母亲。”
“我甚至都不希望,她是你的妻子。”眼眶有些泛红,母亲,是当时让他在家的唯一理由。
怒气消散了一些,卓云舟是知道的,她走的时候两个孩子有多痛苦。
“你们的母亲…”他想解释。
“闭嘴。”卓州不想听,“你可以说那天你是在演出,你可以说演出至关重要,戏比天大,你对得起列祖列宗。”
“但对于我跟小芸,”伸出手指戳着心脏的位置,“是妈妈跟董正炎。”
“妈妈养育我们长大,董正炎陪着我们长大,你呢?在哪里?在戏台上,在酒桌上,在钱堆里!”
“卓州,你已经长大了,难道还不明白钱的重要性吗?没有我挣的钱,他们怎么让你们长大?!”
“所以钱就是万能的?那你把妈妈还给我啊!”
“你挣那么多钱,拥有了地位,却救不了妈妈,也救不了我!!”卓州一拳打在自己的腿上。
仿佛被人从后面打了一棍子,卓云舟有些摇晃的扶住椅子。
“现在董正炎也没了,你开心了?你放心了?”
“你应该知道的,你完了,因为这回真的有个人要毁了你。”
“你不用那么看着我,我是听董正炎说的,她叫郝格,对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帮她一把。”
“也许这样可以让你清醒过来,可以把时间往回拨一点。”再见一次母亲,是卓州的幻想。
“小州,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连我的姓名都恨。多自傲的人,才会把自己的名字拆开分给子女。”
身体里流着相同基因的血液,却跟仇人一样对待他。
卓云舟摇着头,他没想到,自己准备寄予大业的儿子,会说出这些话。
“你…”喘着粗气,手颤抖着指向卓州,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声,眼前一黑,卓云舟倒在了地上。
门外的徒弟听到声音急忙跑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师父,慌乱的跑到身旁呼唤,见没有反应,赶忙拿出电话拨打120。
挂断电话后冲出房间叫了别的徒弟们一起把师父抬起来往出走。
这一切,在卓州的眼里都十分混乱。
他没想到卓云舟会直接晕倒。
记忆里的父亲,随时都可以把他拎起来打。
更出乎意料的是刚才那没说出声的话。
他看懂了:“你…想要什么?”
自两个人有矛盾以来,这是第一次,卓云舟没有任何的指责。
卓州看向门口,心,竟然有悬着的感觉。
盯着远去的救护车,点燃一支烟。
她已经消失一个多月了。
没有人用暗号联系他。
那就应该还活着。
手里的视频复制了无数份。
母亲已经送回老家。
前两天甚至还去探了监。
看到那个男人眼神涣散。
自己也就真的大仇得报。
现在要做的只有等。
等她的声音出现。
等她的棋局落子。
“哎!你看啥呢?过来搬道具!”
慢悠悠扔掉烟,转身走到刚才叫他的男人旁边。
双手抱住箱子,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哥,这么长时间还没记住我的名字啊?”
盯住男人的眼睛,介绍道:“我叫韩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