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其实只发生短短几分钟。
安旸最后用手抵住陈允的下颌,将其推开,长长的吐了口气,道:“前面就是这样,之后我们之间大概有三四秒的沉默时间,现在看来,于守东的状态并不对劲。
“怎么说?”
“我感觉他在挣扎,你有看过电影里面,两个意识在争夺主权的那种场景吗。”
陈允若有所思,问道:“后来呢。”
“他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脚,甩过来把我砸中了。”
“多重?”
“目测有六十公斤。”安旸比划了一下。
陈允点头示意他继续。
“紧接着他就扑过来,正打算解决我的时候,但是被别人干扰了,这时候我就趁机顶了他一下。”安旸说的尽量委婉。
“顶一下?”陈允试图理解。
“对,就是用膝盖顶一下,你知道那种位置的神经密集,受伤的话很痛。”安旸从来没有思考过如何向别人描述这个部位。
陈允很容易就明白了,就不再细问,道:“也就是说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吗?”
安旸放下心来,有些害怕她连这个都得演示一遍。认真的思考片刻后,他笃定的回答道:“没有,就算是表达情绪也只是简单的吼叫而已,连我们平时常用的那几个词都没有听到他说出来过。”
“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陈允问道。
安旸给出两个简单的结论:“要么是他受过很好的家教,从小到大没有说过骂人的话。要么就是,他的语言功能被暂时屏蔽掉了,或者说的夸张点,是他的人性可能被屏蔽掉了。”
陈允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么说,你觉得他有患心理疾病的可能?”
“我相信我的直觉。”
“坦白说吧,如果不是我在公交车上见过他长什么样子,我可能会觉得跟我动手的于守东和被我抓住的那个,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安旸挑明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这没有隐藏的必要,作为当事人和凶手有两次接触,发现这一点很正常。
“我们去那个监控区域看看,边走边说。”陈允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你是受害人,我可以和你分享一些案件信息,关于于守东是否有心理疾病的问题,的确是我们专案组目前想要证明的事情。”
“有进展吗?”安旸跟在她身后,好奇道。
“心理咨询师试过几次想要让他想要隐藏的东西暴露出来,但无论怎样的刺激都没有办法做到。”
安旸寻思道:“它会不会察觉到外面的危险,潜伏起来了。”
成熟的猎人并不只会一味的进攻,反而在察觉被猎物包围的时候,会进行极致的伪装。他的视线会随时寻找破绽。
在人格心理学上来说,副人格很有可能为了保全自己,主动与主人格进行自我疏远,然后将危险的标尺尽量的降低。
如果这个标尺一直没有降低,那么它将会无限期的潜伏下去,直到敌人麻痹。
陈允的职业生涯中遇到过各种奇怪的凶手,但是多重人格的确是少数,不过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顾虑。
她冷笑一声:“有这种可能性,但我们不允许存在任何风险把他放在警方的视线之外。实在有必要,那就一直把他关下去。”
她解释道:“专案组现在之所以花时间做这个,并不是为了给他提供证据,只是为了给以后的类似案例作个参考而已。”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樟树林外面,现在距离下课还有十多分钟,他们推开灌木丛一进去,里面埋头玩手机的女生们顿时齐刷刷的抬起了头。
陈允熟视无睹,迈着长腿直接走到了监控摄像头的旁边,然后抱着双臂观察这里。
“从这里往上跳的,没有蹬墙。”
安旸跟在她后面,用脚把地面上的落叶扫到旁边,那个脚印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明显了,墙上的痕迹倒还在,玻璃渣和铁丝网摆在了周围,看样子是最近要把这里再铺上,只是警方事情还没办完,暂时就耽搁了。
他见陈允跃跃欲试,心里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直白的提醒道:“你身高不够,腿部力量也还不足,小心点。”
“有助跑的痕迹吗?”陈允的视线来回测量了一下距离。
安旸挠了挠头:“这个没有想到要分析,按照这个高度我们下意识判断要助跑才能办得到。不过我们图片还存着,回去之后我可以发给你。”
陈允点点头,向后退了几步。
她计算要跑多少步之后,飞快的加速,膝盖弯曲,脚掌发力,矫健的向上跃起,手掌碰到了围墙上端再用力一撑,看得出来身手不凡。
不过对比男生来说身高还是不足,仅仅只有胸部达到了目标线,这个姿势下,手臂的发力难度很大,同时小腿也无法伸展到围墙上面。
见她没有逞强,果断退下来踩在地上晃了两步,安旸赶紧扶住她肩膀,心里一惊,只碰了一下又马上退回去。
因为足够敏锐的观察力让他发现,陈允似乎条件反射的就打算对他进行一个反擒拿,好在他察觉到对方肌肉发力的预兆,及时退到安全距离。
“谢了。”陈允紧绷的身体又重新恢复。
“让我试一下吧,之前我一直有个问题没想明白。”安旸擦了擦手掌上的汗水,活动着手腕。
陈允很识趣的给他让开了位置。
安旸对于翻墙可谓是轻车熟路,矫健的跃到上面,整个人看起来几乎毫不费力。行云流水的动作几乎得到了默默围观者的一致好评,她们的小团体里响起了低低的欢呼声。
“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于守东的脚尖朝向。”安旸侧过身体,面向左边,几乎横蹲在围墙上面,对着陈允问道。
“我看过调查记录,他如果要翻出去,要观察一下墙外的情况也是理所当然的。”陈允左右来回看了几下,品出一丝不对劲,“可是没有必要转动这么大的角度。”
安旸指出一个位置:“麻烦您走到那棵树的旁边。”
等陈允略显疑惑的站在那里之后,她再抬头看到墙上的安旸,眼睛睁大,顿时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当时并不是要观察四周的情况,而是在和另一个人交流。”
“没错。”
安旸从墙上跳下来,说出了原因,“在下午您来拜访之前,我对比了一下监控摄像头中,第一张和十三秒之后的截图,发现里面消失的除了于守东的脚之外,还有这棵树脚的一个阴影。只不过画面并不清晰,我并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人。”
陈允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线索:“那它一定会在这里留下一些东西。”
“对了,还有一个消息忘记告诉您。”安旸犹豫了一下。
陈允带上手套,用手指轻轻的在干枯剥落的树皮上寻找线索:“我明白,回去的时候我会把两名受害者的大致信息和你说一下。能在里面发现什么就全靠你自己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指尖上挑起一根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