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都城内,郑姓官邸,今日可着实热闹。
郑府内院,一众女眷齐聚一堂,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批斗会。
事件起因出自郑氏长女郑仙果,本来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知怎的就演变成郑家女子保卫人权,匡扶正义的聚众斗殴,最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梁氏虽非原配,但毕竟也是大房老爷明媒正娶的正室,品行得体,治家有方,还拥有国家认证的四品诰命夫人头衔,在此次案情的审判中,是相当有话语权的。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郑大夫人友情出演法官大人。
“今个儿来的齐全,太太姐儿们有什么心里话不妨摊开了直说,这事既出了,遮遮掩掩也不能长久,索性一次说开了,往后再翻些个恩恩怨怨的,就别怪我这个大夫人不留情面了。”梁氏压下手中的青瓷茶盖,面色不怒自威。
原本风风火火的一群人,现下却没了声,断是不敢站出来掰扯。
见众人收敛了气息,她随即又叹了口气,道:“如今大姐儿还在屋里躺着,不醒人事,可老爷办完帝都的事,也该回来了,在座的也知道,咱大姐儿向来都是老爷的掌中宝,心头肉。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品性顽劣,我清楚不过,大家只管说清楚来龙去脉,我自会和老爷好生说道。”
语毕,众人这才松懈开来。
头一个站出来的,是脾气火爆的三姐儿郑嘉果,“大伯母,你来评评理,今儿早上,小厨房里新进了些豆粉,想着大哥哥读书辛苦,便做了些豆乳羹给他送去,谁知路上碰着大姐,我因手里提着东西,不便行礼,就绕道走开了,可她不知犯了什么病,冲上来就对我一顿呵斥辱骂,我本不愿同一个疯子计较,毕竟她脑子异于常人,可她仍旧不依不饶,硬是摔了我的食盒,枉我辛苦一早做的豆乳羹,倒被她撒了个精光。好歹我也是二房正经的嫡小姐,怎能任他这般欺负,便给了她点教训,哼,不愧的山里来的野丫头,蛮劲还真不小。二姐和四婶婶当时在场,可以给我作证,是她出言不逊在先。”郑嘉果银牙一咬,美目怒嗔,气呼呼的叉着腰。
听完这番话,众人皆摇头叹息,偏二房夫人孟氏,冷声一笑,“平日里教你女德手工,你不屑一顾,还不知你会做羹汤,紧巴巴的就给知修送去,丫鬟婆子一大堆,他读个书能有多苦,也不曾见你对为娘如此上心过。”
这话虽是说给三姐儿听的,但话里话外却刺着知修的生母苏姨娘,借此发泄对苏姨娘和这个庶子的不满,三小姐能扭头不理会,可坐在末位的苏氏愣是不敢抬头,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隐形人。
大夫人轻咳一声,示意二夫人注意分寸,又抿了口茶,望向自个儿亲生的二小姐郑琼果,问道“琼儿,你当时在场,嘉儿说的是否属实?”
这郑琼果随母亲梁氏,知书达理,性格温雅,说起话来也是文绉绉的“确是如此,当时我和四婶见着她俩争闹,赶忙去劝阻,可大姐仍旧骂骂咧咧,言语肮脏不堪,那话我断是说不出口,实在有辱斯文。慌乱之中,她一个不稳,便从阁楼上滚了下来。”郑琼果是临都城有名的才女,饱读圣贤书,回忆起此事,依然面露嫌色,仿佛是踩了狗屎似的。
“四弟妹?”见四房夫人康氏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样子,梁氏关切的询问道。
康氏恍然回神,连忙点点头,以表赞同,便又陷入了沉思,面色很是阴郁。自打四老爷殁了,四夫人整个人便没了精气神,若不是唯一的女儿郑玲果年纪尚幼,未曾出嫁,恐怕她早就随丈夫去了。
还没等梁氏再开口,三房的柳姨娘便抢过话茬,尖着嗓子道“这大姐儿死性不改,比猴子还难管教,趁着大哥不在,大嫂您呐,就该给她点颜色瞧瞧!”柳姨娘这人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时不时的刷刷存在感,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现在是三房的当家人。
二夫人向来瞧不上柳姨娘,便反驳过去“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柳姨娘与大姐儿结了什么怨呢,这府上同大姐儿交好的就你一个,别人都当你俩是一条船上的。怎么,如今大姐儿人还没醒,你这船就先翻了?况且大嫂要如何管教自有她的决策,别说三弟他人没了,就算他人站在这里,也轮不上你个姨娘来指手画脚。”二夫人的嘴堪比人肉吐槽机,专门用来怼小妾。
柳姨娘刚想开口反击,梁氏就发话了“都少说一句吧,一个屋檐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吵下去成何体统,被外人知道了,私下里还不得笑话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柳姨娘也不敢造次,硬生生把气给憋了回去,手中的绣帕差点给她扯烂了。
“今日之事就此罢了,不过是两位小姐彼此闹性子,若是老爷回来怪罪,我来担着就好,不劳诸位费心,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各回各院吧。”梁氏扶了扶额头,结束了这场闹剧。
她长叹一声,可真是继母难当,管严了,别人得说她苛待继女,可放养着吧,这孩子又成了如今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