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梁氏早早的把府中女眷召集出来,“这沈姑娘头一回来,对府里情况不甚熟悉,不如咱们办一个游园春会,一来带她熟悉地形,二来姐妹们很久也没正经聚聚了,趁这次机会也好热闹热闹。”
众人连连应声,称赞梁氏想得周到。
可怜郑仙果睡眼惺忪的,就被拉过去陪衬。
要说这郑家的府院,在临都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气派。
郑府东南西北的四个角,各有四处大院子,大房住东院,二房住西院,三房住南院,四房住北院。
府邸的正中位置,还特地挖了一块“玉湖”,湖上立了些许亭子,架上石桥便能使其互通,一入夏,府上的男男女女就爱倚着亭子乘凉,迎湖风,赏玉莲,夏日的燥热被这清冷的水汽拂去,爽快怡人。读书人就爱讲究个意境,待入了夜,亭角上便挂起纸灯笼,人们在水面吟诗作对,月下酒水痛饮,好不乐哉。
一群人来到玉湖,上了亭子,梁氏看着光秃秃的水面,道;“可惜了,还未入夏,莲花是赏不上了。”
柳姨娘笑着接道:“莲花虽不到时候,但园子里的桃花开得正盛呢!”
“也好,春日赏桃倒也应题应景,咱们便去园子里看看”梁氏摆了摆手,领着众人下了桥阶。
也不知是谁出的巧妙心思,竟在玉湖的西面开了一道小水渠,沿着水渠往西走,不出一会儿,就见到一个藤木篱笆围成的大花园,这渠水西引,不仅使景致更加精妙,还方便了园中的灌溉。
花园入口的两边,立着两块青石,上面还题了字,青底白字的,一边刻着“百花齐放”,另一边刻着“百鸟争鸣”。好一个“百鸟争鸣”,若不是上回惊了鸟,也不会被三姐儿当场揪住,郑仙果心中默默吐槽。
花园占地极大,一路走来,孔雀翠鸟等珍稀禽类,竟不在少数,还有不少闻所未闻的珍木奇花,沈碧桃今日可算大开了眼界,对自己嫁进郑家的决心又坚定了几分。
入了桃园,已到晌午,梁氏让下人清扫石桌板凳,摆上糕点茶水,众人在桃林里稍作休息,郑仙果无聊的啃着糕点,午饭当然不会就这样打发了。
枝丫在郑仙果耳边瞧瞧说话:“刚才听大夫人身边的婆子说晚上要在玉湖设宴呢。”郑仙果顿时打起了精神,水上宴席,肯定会很有趣。
吃饱喝足后,众人又起身迈步,二姐儿郑琼果起了个主意,“母亲,前面走走便到竹林了,那是个清幽的好去处,咱们也带沈妹妹去看看?”
比起桃花,郑琼果更欣赏竹子,许是她幼时常住外祖家,沾染了不少书卷气,对竹子这种气节清高的植物极为偏爱。
竹林一片翠绿,袭来阵阵凉意,叶子沙沙作响,仔细一听,远处竟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探身往前走,竹林深处竟然藏着一个书斋。
梁氏笑道:“就不打扰男儿们读书了,我们且回去吧,今儿晚上我做东,请大家吃酒。”
夜幕悄然降临,郑府上下热闹开来。
男女老少都在亭子上吃着露天的酒席,只有三姐儿今日未曾露过面,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可把郑仙果给无聊坏了。吃着喝着,二夫人又重提旧话,“大嫂,昨晚我看了黄历,下个月十六,是个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不如就让知修与碧桃赶紧订亲,好赶上日子。”
梁氏喝到兴头,笑道:“知修,这好日子难得一遇,不如把亲先订下来,又不急着娶。”
郑知修倒也强硬:“大伯母,父亲自幼教导我,,娶妻是一辈子的事,妻子一定得是自己的心上人,而我与沈小姐相识不过两日,并无感情可言,强行在一起只怕会伤了沈小姐的心。”
二夫人一听,火气上来了,这话里话外不是针对自己吗,气急败坏道:“你个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还敢拿你爹的话来嘲讽老娘。你不过是个妾室所出的庶子,还能上天了不成。”
沈碧桃一边给二夫人顺气,一边乖巧的说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碧桃一介女子,怎能将男欢女爱挂在嘴边。”
郑知修冷笑道:“若你执意要嫁过来,只配做妾,我郑知修的妻子只能是我钟情的姑娘。”
郑知修本想气她放手,谁知这女人竟应了下去,“做妾也好,做妻也罢,碧桃都从公子的。”
“你……”郑知修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
沈碧桃见郑知修一脸怒色,怕会坏了事情,于是当机立断,向梁氏跪下,“大夫人,碧桃进府之事,家中人人皆知,他们都当我是郑家媳妇,若是此次被退了亲,碧桃名声也就毁了,怕是以后再也嫁不出去。”
见大夫人面露难色,沈碧桃又道:“就是为妾,我也无怨无悔。”
梁氏见她可怜,便下了决定,对郑知修道:“下月十六,你便纳了她,等日后感情好了,再扶为正妻也不迟。”
郑知修还欲还口,就被二夫人打断,“既是纳妾,那也用不着订亲了,下月十六我就请我表亲过来,直接把喜事办了。”
“就这么定了,饭也吃得差不多,大家都散了吧”梁氏扶起沈碧桃,打发了众人。
好戏散场了,县令小姐VS将军庶子,郑知修完败,与其说输给了沈碧桃,倒不如说是输给了封建礼教。
一齐人下了亭子,挤在了狭窄的桥过道上,郑仙果被挤到旁边,竟有一双手暗中将自己推一把,一个没站稳,便从桥上摔了下来。
梁氏见了,连忙呼救。
水中的郑仙果在窒息中挣扎着,猛然回忆起自己与三姐儿在阁楼上争吵的那天,也有人在慌乱中推了自己,她背后一寒,一样的手感,一样的力度,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