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只是普通做梦，没想到是四弟给大家托梦了。”梁氏深吸了一口气。

“诶呦，这也太吓人了！”别看二夫人平时无所畏惧，可对于鬼神这些东西她是信得很的。

三位夫人纷纷互诉梦事，越说越瘆人，几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这场家庭会议俨然成了鬼故事大赛。

柳姨娘吓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话都说不清了，“我……我想起院里还有点事，就先……先回去了。”也顾不得礼节，匆忙跑回自己院里。

一时间府内流言四起，婆子丫鬟们更是私底下碎嘴，说什么四老爷阴魂没散，尽谈论些邪门的事。尽管梁氏多番下令不准议论，但也难堵悠悠众口。

树欲静而风不止，柳姨娘就是躲在房里大门不出，也挡不住来势汹汹的人言，这不，眼下便乱了阵脚。

“小姐，打听到了，北院那边请了张道人！偷偷摸摸从后门走的呢。”阿笙传来消息。

“这么快就中套了，果然做贼心虚。”郑仙果轻蔑一笑，“张道人那边打点好了吧?”

“这是自然，张道人早已按您吩咐的说了，必须要在死者忌辰当天，用桃木灰水浸泡过的黄纸，写下的忏悔书，全部烧了，才能化解生前恩怨，否则将陷入万劫不复境地。再过几日便是四老爷忌辰了，咱们便等着看好戏罢！”

忌辰这日，郑府上下忙的不可开交，大院里还特意空出大块场地做法事，道士和尚，能请的都请了，生怕压不住鬼神。

“你们姨娘呢？法事就快开始了，可别延误了时辰！”梁氏中气十足，质问起柳姨娘的贴身丫鬟。

那丫鬟怯怯懦懦，“我家姨娘身子不爽快，现下正卧病在床呢……”

梁氏眼色存疑，但也不怪罪，“如此便算了，今日府里忙，晚上我怕是抽不出时间看她，你替我同她问好便是。”

梁氏打发走丫鬟，和另外几位夫人好一阵眼神交流。

太阳都快落山了，法事还没结束，法师们围了祭坛一圈，跳着奇怪的舞蹈，嘴里不知道在瞎嚷嚷什么。

大夫人在一旁念她最擅长的超度经，二夫人身强力壮，帮忙烧纸，偶尔还帮法师抬抬器具，也不见她喊过一声累，苏姨娘嘛，从头到尾都处于放空状态，显然知道自己就是个工具人。只有四夫人，真真切切，哭的极悲，诶，才不过三十岁，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真是个可怜人。

妈妈呀，都知道是做样子，怎么还把自己给骗了！况且柳姨娘根本就不敢出来，搞这么正式也没人看呐，郑仙果在心里哭爹喊娘，原主的身体质量本来就不咋地，再跪下去，膝盖还要不要了！

几位小姐明显也扛不住了，跪在一侧，悄悄低语。

三姐儿头一个抱怨起来，“从天亮跪倒天黑，怎么没完没了？”

“这就跪不住了？好歹是四叔的忌辰，你可别忘了四叔以前对我们几个多好，可别失了孝道。”郑琼果一幅长者气派，低声呵斥道。

“我又没说不跪骂嘛……”郑嘉果小声嘟囔着，她就是再强硬也从不和这个二姐正面刚，本来就厌烦读书，便更怕郑琼果喋喋不休的大道理了。

“二姐说的有理，三妹妹，都这种时候，可别闹小孩脾气了。”沈碧桃随声附和，俨然一副长嫂的语气。

郑嘉果本来都消停了，一听这话，突然气上心头。

郑嘉果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冷笑道：“你好大的架子，这还没嫁过来，就当自己是少奶奶了，日后若真进了门，岂会把我们这些正经小姐放在眼里！”

话里话外不过暗指妾氏身份，比不得她这位正经小姐，沈碧桃纵然心中不快，但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反驳道，“三妹妹怕是会错意了！”

“你……”郑嘉果一点就着。

火药味越来越浓，郑仙果连忙打断，“都是自家姐妹，就少说一句吧，所谓海纳百川****，你俩各退一步，可别伤了和气。”

说完后，郑仙果努力咧开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尽管两只老腿疼得打颤，但她还是要维持一副温良知礼的长姐形象。

“大姐你就别学二姐那套了？虽然你疯病好了以后，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但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很违和。”郑嘉果毫不客气，一击命门。

二姐儿和沈碧桃则在一旁掩嘴偷笑。

被揭穿了，郑仙果也不觉尴尬，清楚自己形象如何，反而松懈开来，撇撇嘴道：“那你们可别闹了，待会还有要紧事呢。”

一提起这事，刚才还打在趣的几人，表情又凝重了几分。

“不会真是她做的吧？为什么呢？”郑琼果到现在还不敢相信。

其实郑仙果也很好奇。

待到天色黑的彻底，一个小厮悄悄钻进了法场内，俯身在梁氏耳边窃窃私语。

梁氏打了个手势，叫停了所有法事，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在玉湖那边。”梁氏声音不大，但在场的却听得仔仔细细。

外层一圈小厮，内圈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柳姨娘再怎么精明也是插翅难逃了。

玉湖的一处拐岸边，柳姨娘独自一人躲在草木丛里，嘴里念念有词，草地上一个火盆，旁边放着一大沓纸钱，每一张都写满了字。

柳姨娘掐算着时间，差不多快辰时了，按张道长所言，只有将这些忏悔书烧给地下那位，才可化解恩怨，躲过血灾。

“你也别怪我，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谁让你看到不该看的事……”柳姨娘一边烧纸一边念叨。

“到底是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让你下如此狠手！”康氏在她身后怒斥，情绪迅速失控，若非二夫人拉着，恐怕她早就上手了。

柳姨娘吓得一惊，“你们……你们怎么……”，柳姨娘虽然惊慌，但手脚还挺快，赶忙把一沓纸钱全扔进火盆里。

“快！别让她把证据烧了！”郑仙果急呼！

丫鬟婆子们连忙过来帮忙，几人将柳姨娘架住，使她不得动弹，幸好靠近湖边，取水方便，火炉很快就被扑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