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华尽量让自己脸色平静,不把自己心里对这个“弱智”的逼视显露出来,很耐心地跟这位“自以为是指导老师”解释。
“老师,现在是大学,大家都是大学生,社团不过就是大家的兴趣,不是非要做出什么来,不过既然可以做好,那么谁也不想做得很差。因为一直有余白领着,所以大家都愿意出力,但现在......”
柳华说到这就摊摊手,他相信这个老师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这位老师确实明白了柳华的意思,不过他更加生气,在柳华面前转来转去,最后质问柳华:“一个社团,团魂都没有,一个人不演了罢演就都不演了!”
他质问柳华,你们这些人是想干什么?威胁学校吗?不怕学校给你们处分?
柳华听他说这些“弱智”的话,只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学校会因为这件事不给学位证,毕业证?会因为一个业余社团而处分学生?难道全学校都是弱智吗?
这位指导老师好像教训人成瘾,他滔滔不绝地数落着柳华,越数落思路越清晰,一句句质问的话随着他伸出的食指,全都落在了柳华身上。
柳华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个老师,没有任何反应。
半个多小时过去,柳华动动眼皮,说自己临时有事,头也不回地出了排练室。
指导老师看着萧倩,叹一口气说:“没有一个懂事的,都成人了,这点事情都不懂。”
萧倩脸色也很不好看,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跟老师提出了她认为的、最合理的建议。
听着她条条有理的提议,这位老师喘几口气,抬手抚额,觉得萧倩这个提议,似乎可行,点点头说:“你这个,我考虑考虑,你说得很好。”
这个老师安慰萧倩说:“今天这些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管,不用担心,你姨父已经跟我说过了,这个今天看到你,你确实很优秀,演得了女主角。你放心,你这个角色我不会换人。”
萧倩点点头,对老师表示感谢。
严馨和赵可一进宿舍,江怡繁就惊讶地看着她们,问她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天还没黑呢。
江怡繁觉得,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赵可竟然没把严馨腿溜细,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令人惊掉下巴。
赵可强压愤怒,脸色都有些“狰狞”,似乎下一秒就要吃人,她咬牙对江怡繁说:“他就是变态。”
徐竹溪从床上探出头来,问赵可:“谁呀,谁是变态?你们在路上遇到变态了?”
赵可这句话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包括严馨。
一路上赵可都在骂江明宇是变态,严馨很好奇,江明宇那副画到底画了什么?到底有多变态?
严馨对她们摇摇头,刚要说出“江明宇”这三个字,徐竹溪和江怡繁就猜到这个“变态”是谁了。
江怡繁笑着问赵可:“他又画了什么?玫瑰花,还是你的肖像?”
严馨也很好奇,今天江明宇那张画上到底画了什么,才会让赵可这么生气,奶茶都没有喝完就转身走了。
赵可咬牙,压着气说:“他画了一只母老虎,和一只小白鸽,对坐着喝奶茶!”
江怡繁“啊”一声,叹道:“这江明宇真是作死。”
严馨也没想到,江明宇竟然敢说赵可是母老虎,她看看赵可,赵可现在这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确实与她平日气质不符,点点头说:“确实有些像。”
徐竹溪和江怡繁乐翻在床上,赵可盯着严馨,声音从齿间挤出:“像吗?”
严馨被赵可一句质问,吓得咽了咽口水,急忙摇头说:“不像不像。”
她们两个闹在一起,最后以严馨求饶结束。
宿舍里嘻嘻哈哈闹成一片,大家都看着赵可。
“母老虎”三个字晃到天花板上,再看看赵可现在这副咬牙切齿的样子,都在心里深以为是,大赞:江明宇果然观察仔细,善于刻画人物。
嘻嘻哈哈的笑声映着天上的星星,变成一闪一闪,一眨一眨的眼睛,闪闪地亮在每一座灯光明亮的宿舍楼上,也耀在每一个失落的人心头。
星光落在余白脸上,他忧郁沉静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异样。
仿佛他就是特意在夜晚出来,要独自仰望星空,观赏月光而已,仿佛什么事也没有,他仍是那个干净、疏离、淡淡忧郁的少年。
“没有比人跟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
那本汪国真诗集,突然不起作用了,它不能再给余白任何鼓励,起到慰藉心灵的作用。
余白心头泛起酸涩,忽然觉得,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没意义。
他仰头看着星空,忽觉自己什么都承诺不了,也什么都做不到。
一开始他不敢给严馨一个承诺,可心里却还有一股劲,可以用五年,六年,或者是十年的时间,去奋斗,去努力,去许给严馨一个未来。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大城市,他漂泊无根,但他坚信,自己能扎下根来,立在这里。
而现在,余白感觉到,自己什么都把握不了。
努力和不女努力,似乎没有区别,自己还是那个初入大学的余白,什么都没有,两手空空。
他想到严馨的笑,想到她的长发,两个酒窝,额前飘起的碎发。
远观,近望,她是心头一点暖光,让他打乱计划,让他改变人生轨迹,可是......自己所谓的人生轨迹,又是什么呢?
就像少时得不到的白球鞋,就像那个下午,站在门前那个忽然感到自己一无所有的孩子。
余白正在伤感时,忽身后响起高跟鞋的声音,他一下变了脸色,他知道是萧倩,心里无力,也不想回头看。
现在他没心绪再跟萧倩多说什么,也不想跟任何人说什么,要说的上次已经都解释清楚了,再多说就是浪费两个人的时间。
余白立刻起身走了,头顶一片闪烁星光,脚步一如既往地利落。
萧倩看着余白的背影,大声喊“余白”的名字。
她喊了几遍后,抬手扔掉自己手上的包,在心里狠狠地说:“我要你和严馨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