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攘夜色中,小吃的味道越发飘香。
人来人往中,散发出一股油香。
各种香味儿都混在空气中。
这些味道从严馨鼻尖前飘过。
轻轻一嗅,严馨便能清楚地分辨出,是烤肠还是面筋,是豆腐干还是鸡蛋饼。
还有红薯、玉米,小虾、小鱼
还有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吃的。
严馨踮起脚尖,寻着味道,站到了一个小吃摊前。
“这是什么?”严馨指着一排排条形状的糕点,已经将钱递了过去,不管是什么,先吃了再说。
唐敬拽住余白胳膊,不让他过去阻拦严馨吃路边摊。
他们一起看着严馨背影,两人并肩而立。
严馨上半个身子,已经完全钻进那个小摊棚里去了。
唐敬笑笑,对余白说:“这时候你不用跟我讲什么垃圾食品,健康食品,路边摊就算是加了止泻药,一次两次也吃不坏,严馨也就这时候最开心。”
余白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严馨。
严馨已经将东西送进嘴里。
她一口一口,很快就吃下了数不清的串串,和其他不知名的小吃。
余白和唐敬跟在严馨后面,一路走下来,听到的只有两句话。
“这个是什么?”
“我要一份。”
从街头到街尾,夜色愈来愈浓,人群越来越热闹。
脚步越来越慢,嘴角的笑越溢越多。
小吃的香味浓到人的胃里,火辣和冰凉碰撞,在人的鼻尖晃悠,在人的胃里融合。
冰啤酒和麻辣串,凉奶茶和冰淇淋,烤肉和油饼。
众口难调,这里却能满足所有人的口腹之欲。
抬眼看过去,根本看不清每个摊位卖的是什么。
人来人往,只有香味儿。
所以严馨一个一个看,一一问过来,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一个做油饼的中年大叔,免费送了严馨一张饼。
这位大叔一直对严馨摆手,他坚决不收严馨的钱。
他问严馨是不是刚上大学,来这里玩?和谁一起来的?
他夸严馨长得俊儿,还说自己女儿今年也上大学了。
严馨笑得眉眼弯弯,两个酒窝,两只小尖牙。
她捧着大饼,一口咬下去,满嘴油香,立刻转身对余白说:“这个好吃!”
严馨将油饼举起来,问余白吃不吃。
她看着余白往后缩了又缩的脖子,就踮起脚来,举着油饼在余白鼻子前晃。
严馨让余白闻闻这油炸的香味。
她劝余白说:“尝尝嘛,真的好吃,你就吃一口。”
唐敬一把拿起油饼,大口咬了一口,点点头说:“好吃,好吃!”
他吃了一口后,又将饼还给严馨。
严馨双手拿着饼,刚要咬下去,手里突然空了。
余白很迅速地从严馨手里,将唐敬咬过的这张饼抢了过来,然后一大口一大口地,全塞进了他嘴里。
唐敬看着余白狼吞虎咽,惊呆在原地。
这是饿了?
严馨接过唐敬递给自己的水,拧开瓶盖举到余白面前,小声问:“你要水吗?”
余白嘴里被油饼塞满,没办法说话,梗着身子对严馨摆摆手,努力地往下咽。
唐敬撇撇嘴,抱臂看着余白。
余白喝了半瓶水,咳嗦几声,断断续续地对严馨说:“你别吃别人吃过的东西。”
唐敬将余白手里的水抢过来,很傲气地说:“你别喝别人买的水。”
严馨看着他们两个,真是已经不想再劝解了。
她大脑中、她这二十年储藏的成语、俗语,各种劝人的话,已经全都输出完毕了。
就剩“和气生财”这一个词了,想想好像也不太合适。
余白和唐敬,是不可能合伙做生意的。
如果他们两个人有一天合伙做生意了,那也一定是“卖鞭炮”。
那样的话,都不用点火了。
他们两人往那里一站,都能把整个店面给点着。
所以严馨完全放弃劝解,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严馨看看对峙的两人,转身继续去吃好吃的了。
一口一口的小吃,在余白欲言又止,在唐敬一次次的配合、鼓励下,全部进了严馨肚子。
严馨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觉得自己水喝得太多了,都鼓起来了。
他们走了几步后,都停下脚步。
站在高高的桥上,能看到远处,近处,脚下的一切。
每一个年轻人、或者说每一个心里有梦想的人,都会为之驻足,停下来,观望一会儿。
城市的夜色,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归属。
如果一个人在欣赏一座城市的夜空和夜景时,心里是明亮亮的,那么他在这座城市,一定生活得不错。
一个人能欣赏一件东西,那么他一定在精神上、或者物质上拥有着什么,而不是物质和精神都一片贫瘠。
贫瘠的人,是不会去欣赏什么的。
这是严馨第一次,仰望这座城市的夜空。
它和家乡的天空没有区别,只是少了几颗星星。
水流声是喧嚣中唯一的静谧。
沙沙树叶迎风作响。
酒店的灯光,璀璨在夜色中,黯淡了天上星光。
严馨仰头对余白说:“这里真好。”
余白点点头说:“是,这里真好。”
唐敬看看余白,又看看严馨,冷冷地对余白说:“你不是文科生吗?可真有文化,就会说好看。”
余白转头看向唐敬,将严馨从中间拉到自己身后。
唐敬也往前走了一步,扬起了下巴。
这样一看,唐敬的额头已经和月亮一样高了。
余白忽然笑笑,对唐敬说:“你不懂。”
唐敬“切”一声,说余白虚伪。
余白竟然出人意料地没有说话。
余白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便跟唐敬道别,说现在太晚了,宿舍门禁要到了,必须要回学校了。
严馨惊讶地看看时间,也急忙跟唐敬说再见。
要是再不回宿舍,一旦查宿被发现了,是要被通报的。
余白和严馨手牵着手走下桥。
严馨仍仰头看着夜空,反正她也不记得路,跟着余白就行了,所以她就专心数星星。
唐敬站在桥上,看着严馨渐渐走远了,慢慢皱起眉头。
桥上就唐敬一个人站着,没有人路过,也没有人往桥上看。
所有人都沉浸在桥下的热闹里,不会抬头看,也不会突然停下自己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