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馨坐在床上,拿起石雪送给自己的礼品盒。
摇晃摇晃,听到里面传出闷闷的声音。
它有些重,好像是一个摆件。
摇晃一会儿,严馨将它放下,拿起手机看看,突然接到唐敬的短信。
“小路痴,我已经到学校了,你刀口好些了吗?”
严馨看着这条短信,嘴角不禁扬起。
她对唐敬的嘲笑,早就已经免疫了。
于是回唐敬短信说:“刀口好得差不多了,你到学校后好好休息吧。”
言外之意就是,你好好休息休息,不要整天就想着嘲笑别人,怎么和跟别人打架。
唐敬立刻回了一句:“我不好好休息,我只想嘲笑小路痴。”
严馨看着这条短信,无奈地撇撇嘴。
她能想到,唐敬编辑这条短信时的神情。
他一定是“无比得意,嘲笑意味十足”。
他们互为对方肚子里的蛔虫,对对方实在是太了解了。
一句话刚说一半,就能知道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甚至是严馨“含糊不清、语句不通的表述”,唐敬也能很快就解读出来。
因为太过了解,所以即便是纵心所欲,也不会触碰到对方心里的那根线,不会让对方感到不舒服。
他们在学生时期,在不知不觉中,就磨合成“没有血缘亲情的最熟悉的人了。”
严馨回复唐敬说:“没能去车站送你,很遗憾。”
唐敬站在路边,面无表情地对着手机屏幕,与严馨预想的神情,并不一致。
他脸上不是“十分得意”的神情,而是平静地过于颓丧了。
他读完严馨发过来的这条短信后,突然笑了,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
给严馨又回了一条短信后,将手机揣进衣兜里,继续往前走了。
手机突然震动地响了一声,严馨拿起来一看,唐敬给自己回过来三个字“没事儿”。
阳光落在严馨身上,今天是晴天,阳光很明亮,应该也很暖和吧,她脸上是柔和的笑。
这种怡然的情绪,只维持了不到半天,严馨的情绪便又落了下来。
她嘟嘴坐在床上,虽然不想知道外面的样子,却是一直看着窗外。
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十几分钟后,严馨动动坐麻了的双腿,拿起手机压在枕头底下。
她已经玩腻了游戏,无聊得只剩呆坐。
病房门突然开了,严馨猜应该是护士来查房,就没有回头看。
眼前的光突然被挡住,暗暗地透出一个阴影,严馨刚抬头看,鼻尖就被人刮了一下。
严馨稍稍往后躲闪,看到了余白的脸。
严馨仰头看着余白,露出两颗小尖牙,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余白坐到床边,仍是用温温的声音,回答严馨说:“没有课,就过来了。”
严馨点点头,忽然露出两颗小白牙,也好像笑了一般。
她眼睛突然亮起来,眉毛弯成两道弧,手伸得长长的,拉上余白的胳膊。
严馨笑笑地看着余白,就像一只要飞的小鸟,已经扑棱起翅膀来了。
余白仿佛能听到,严馨心里欣喜的笑声,自己的嘴角也就扬了起来。
余白反握住严馨的手,揉揉她头发,偶一侧头,看到了严馨身边的礼品盒。
余白脸上神情略微变了变,盯着这个礼品盒,不移开眼睛。
严馨见余白一直在看自己身侧,疑惑地转头一看,只有学姐送给自己的礼品盒。
她还没有拆开,桌子上都是水果,没有地方放它,就只能将它一直放在床上。
严馨拿起礼品盒,疑惑地问:“你在看这个吗?”
余白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问严馨这个是唐敬离开之前,送过来的吗?
严馨摇摇头,刚要说这是学姐送的,就看到了余白的笑脸。
余白这莫名的开心惊到了严馨,严馨看看手里的礼品盒,心想:“这个很值钱吗?”
余白脸上的笑一直没有落下去,笑容溢在嘴边。
严馨拿着礼品盒正在晃,余白忽然伸手,挡下严馨的手,探身吻在了她唇上。
严馨被吻得呼吸一滞,手上礼品盒落在床上,眼睛随即瞪大大大的,不能眨动。
严馨的手滞在半空,停滞一会儿,抓在余白衣服上。
她的手在余白怀里乱动,两只手上下左右地划动、轻拍。
严馨脸上渐渐红如火,一股热从耳边升上来,炙烫在掌心。
这股烫热,全通过严馨的手掌,印到了余白胸口上。
余白终于抿唇,用舌尖勾勾自己牙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两股气息交融在鼻尖,余白深邃眼眸中,有一股射人光芒,慢慢转成安静,终于恢复温和。
严馨对上余白眼里的光芒,一下红了眼睛。
不知道是为什么,一股股涌动从心潮处上来,悸动颤抖。
这种感觉一直停留许久,久到夜深人静,严馨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时,心还在颤颤地动。
严馨侧身缩在被子里,手松开又攥上。
笑就在嘴里,却露不出来。
摸摸还没拆线的刀口,麻麻的一阵痒,从肚皮上酥酥地传上来。
传到嗓子上,指尖好像起了静电,也跟着颤了一下。
轻轻将手放在下巴上,唇上的触感好像还在。
慢慢闭上眼睛,大脑神经从兴奋中恢复平静,钾离子和氯离子趋于平衡,严馨陷入沉沉好梦中。
她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好像是有人在搂着她的肩,轻吻在她耳边。
护士姐姐手里拿着一把长镊子,一把薄长的刀。
严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把薄长的刀,慢慢抬起胳膊来。
她看到这把刀,对准了自己肚子上的刀口。
护士姐姐温柔地提醒严馨,拆线可能会有些疼哦,让严馨不要害怕。
严馨点点头,唇色有些发白。
这是严馨才知道,原来拆线是不打麻药的,是直接将线从皮肤上剥离。
严馨看着这条黑色的线,从自己皮肤上抽出来。
它被拽得长长的,一刀割断。
一次次抽拽,割断,利落的动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严馨感觉到,自己皮肤下好像有一根钢针在钻,同时有两道蓝色火焰,就是酒精灯上的那种火焰,虚虚地在熏烫着自己的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