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起来一听,又是让赵可极度厌烦的话题。
江明宇一遍遍地提醒赵可,一定要围围巾,要穿得厚一点,冬天不要吃冰淇淋,最重要的是:要保持通话顺畅,不要时不时就联系不上。
每天白天的十二个小时中,赵可有十个小时的时间,都是在接江明宇的电话,或者是在回复他的短信。
江明宇或轻松、或深沉、或哲理、或有趣的话传过来,赵可本来是无奈的,甚至是不耐烦的,可是不自觉地,她就会跟江明宇聊起来。
明明只想回复他一句“我现在在逛街,没时间”,或者是“我要做饭,没时间”,可往往
可往往江明宇一个语气,一声轻笑,就让赵可忘了要“利落地挂掉他电话”这个想法。
赵可在接起电话前,和接起电话后,完全是两个人。
她利落的飒气,在接起电话,听到江明宇的声音后,慢慢变得温柔,语气也轻松下来,不自知中少了脚步匆匆,也磨却了那股与生俱来的急切感,当然她脖子上,始终有一条米白色的围巾,在风中飘起。
他们两人闲聊起来,不紧不慢地语气,几句话就找到了一个共同的话题。
于是等赵可放下手机后,只能又感慨,自己今天的时间,又被江明宇浪费了。
他们的通话的话题,大多是关于“艺术”的,或者是“画画”、“布艺”、“厨艺”。
当然,偶尔会有一两句浪漫到骨子里、酥得赵可全身血液都融化,变得流动缓慢的情话。
江明宇问赵可:“今天天气怎么样?”
赵可看看窗外,回答他是“晴天”。
江明宇便用很悠沉的语气说:“我这边是阴天,没有你,任何时候都是阴天。”
赵可一下酥住,紧接着就请江明宇说人话,威胁江明宇说:“如果不能好好说话的话,就不要说了!”
江明宇笑笑,立刻求饶,顿了一会儿忽然说:“我想你了。”
通话停了一秒,那边突然静默了,没了声音。
江明宇沉沉悠缓的声音,很平常,却让人不能平静。
赵可对着手机静默了一两分钟,回他一句:“我也有些想你。”
江明宇手里拿着画笔,对着画板,他抬落下一笔,又抬头看看窗外阳光,嘴角挑起笑意。
距离似有若无,寒冬和时间,并不能阻挡他和赵可的交神上的交融,远胜过距离上的远近。
他知道她在离自己并不算远的地方,但他只能让自己维持短暂的平静,剩下来的时间,就用画板来遣怀思念。
一个多月的寒假,江明宇画了二十多副赵可的画像。
江明宇坐在阳台上,每天必做的事情,除了读书,画画,就是想“赵可”,这样的寒假生活,单调且有趣,乏味无聊,却又让江明宇觉得,这是他最不一样的一个假期,心里脑子里,时时刻刻想着一个,这种磨人的牵挂,让他这样的风流少爷,竟然静了下来。
江明宇凭着想象,勾勒出赵可的轮廓,并且画出了她所处的,很多个不同的场景。
江明宇这样“惬意的无聊”生活,是余白很多年都没过过的假期生活。
余白带了四个家教,又在一家教育机构当补课老师,负责辅导“初中数学”。
余白从辅导机构出来,手里拎着布袋,装了一布袋的书,从小学一直到高中。
余白为自己制定了一份计划,所以他在大一时,就考下了教师资格证,同时拿下了很多比赛的奖项。
可真正有用的,能维持他生活的,还是这个教师资格证。
有了这个教师资格证,他不仅可以做上门去做家教辅导,还可以到教育辅导中心做老师,挣一份不薄的工资。
一天四个家教,还有辅导中心的课,余白忙到没有时间吃午饭。
总想着要抽出时间给严馨打一个电话,可拿出手机来后,余白又生生忍住。
余白知道,自己一旦给严馨打过电话去,就不会只聊几分钟。
那么一整天,他都会心不在焉,不能很好地工作了,所以他只能忍着。
为了下班学期的生活费,为了他的生存,他必须先解决温饱,才能去谈生活,这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严馨负责。
严馨坐在炕上,没有人可以聊天,也没有实验可以做。
这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的假期,原来可以这么闲。
高中三年,她都是在刷题中度过的,假期是最好的学习时间,每天的学习计划安排得满满当当,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是固定的,没有一点空闲,也常常忘记吃饭,熬得有些低血糖。
那时候,时间过得很快,严馨埋在卷子、习题中,一抬头天就是黑的了。
晚上躺下去睡觉,脑袋里也仍然在思考。
梦里永远是考试,或者是考试前,自己准备垫纸板和铅笔的场景。
现在闲下来,严馨反而不适应。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时间被拉长了,每天都过得极为缓慢。
自从那天宿舍分别,大家各自收拾行李,各自坐上火车回家,进入假期生活后,江怡繁就人间蒸发了。
没有一点消息,也没有一条短信发过来。
严馨想江怡繁大概是钻进书堆里去了,再也出不来了吧。
给赵可打电话,很多次赵可都在通话中,大概是在和江明宇聊天吧。
每次严馨拿起手机,想和余白联系,可又怕打扰到余白,于是吹吹额前的头帘,又将手机放下。
虽然不知道余白在做什么,但严馨能感觉出:余白很忙。
严馨就这样,无聊地过了十几天后,开始呆坐着看邻居婶婶织毛衣,脚边趴着邻居家的猫。
严馨看着婶婶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的针法,就昏昏欲睡。
后来她手里也有了两根织针,膝盖上放了一团毛线。
她想给祖母织一顶帽子,给余白织一条围巾。
红毛线的绒毛沾在严馨袖口,织针在严馨手上翻出花样。
脚下的猫仍然安逸地趴着,时不时抬手看严馨一眼。
它从来不叫,懒懒的,整日睡着,好像连眼睛也不愿意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