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馨疑问:“哥,我就是陌生人,是不会让我觉得委屈的,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看着严馨清水双眸,透出一点清亮,带着几分湿润,严凡这时才明白,严馨和这个家之间,和父亲之间,不是打开心扉重新接纳的关系,而是根本毫无关系,她早就将这个家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因为没有期待,所以不会委屈,因为本就是陌生人,所以不在乎。
清瘦的外表之下,原来是一颗坚硬无比的心。
严凡点头:“我懂,哥哥懂,我们走吧,等哥哥一下,好吗?哥哥有话跟父亲说。”
父亲这个词,在严馨心中,真的只是一个名词,从她出生到很久以后,都不会带上一分一毫的感情。
严凡直视严寄说:“爸,小馨没有错,就算是错了,我也不会让我妹妹,跟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道歉。”
严寄抬手,收了一半的力,还是打在了严凡脸上。
严馨轻声惊呼:“哥哥。”
严凡忽然轻笑,牵起严馨的手离开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严寄怒喊:“你这个逆子!”
严凡稍停脚步,回头说:“您是我的父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您也只有我一个儿子,这正是我的价值所在。严氏集团需要一个继承人,曾经我很在乎这份财产,我觉只有有了钱、地位,我才能保护自己的妹妹,现在我一点也不稀罕,因为我早就有扳倒严氏集团的能力了,也有能力掌控它,得不到就毁了它,我一定会这么做。当时我很小,不能保护自己的母亲,现在我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妹妹。您当初让母亲受委屈,现在还要让小馨受委屈,您到底做到了一个丈夫应该做的,还是做到了一个父亲应该做的?”
严寄发颤,喘息声渐渐粗重,手捂上心口,怒喊:“逆子,你这个白眼狼,你们都是为了报复我!我当时给了你们母亲一大笔钱,没有亏待她,没哟对不起她。”
严凡摇头,牵上严馨的手,兄妹两人一同消失在二楼走廊上。
严寄仍然在斥责:“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给了她们钱,我给了她们钱。”
严馨别严凡牵着手往往外走,哥哥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指,她的目光也一直在严凡侧颜下巴处,她盯着严凡,视线一直没有转移,就在还剩半个楼梯时,严馨叫出了严凡。
严馨嗓子有些哑,只剩低声说:“哥,他没有他养了你这么多年,他是你的父亲。”
严凡转头,点点头说:“哥哥知道,小馨是觉得你和父亲之间的事,其实是和我无光的,对吗?而且他将我养大,我应该感恩。”
严馨看着严凡黑夜一般的眸子,心底感觉到了严凡给她的底气,这种被血缘亲人所在乎的温暖,让严馨瞬间有了困意,目光中微有湿意,很认真地对严凡说:“如果我不回来,你和父亲就不会这么不愉快,其实没必要的。”
严凡笑,目光瞥到仍然站在客厅里的萧倩,同样很认真地说:“你是我妹妹,我照顾你,不仅仅是因为我思念母亲,更是因为我们是亲人,有着同样的血缘,我们各有父母二分之一的血液,可是父亲的那一半,早就冷了。”
严凡说完不等严馨再说话,就拉着严馨下了楼梯,毫不犹豫地出了别墅大门。
车子毫不停留地驶出了严家大门,喷泉的水流扬起来,洒下去,一窜窜水花散在地面上,散成一片水渍。
车后面的事物不停地远去,就像一缕烟散尽,严馨嘴里含着的半口气落了下去,也吐了出来,脸色突然一下憔悴,苍白如纸、薄瘦骇人,脱相的面容显露出骨相。
从车窗往外看去,后面的白色洋房别墅很快就变得模糊,天也微微暗了,两边绿灯亮了起来,闪耀得就像明星,晃得严馨眼睛有些疼,于是泪水就流了出来,越流越多,分不清是哪里疼,总之控制不住。
严馨捂住嘴无声无息地哭着,终于忍不住佝偻了身体,抽噎得很厉害,伴着微凉潮湿的晚风,让人心疼得窒息。
严凡并没有安慰严馨,就任她躬着身子哭,车里默然无声,温度却一直保持在温暖合适的位置,让严馨无所顾忌,哭得很痛也很痛快。
这世上不是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让人无所忌惮地哭的,尤其是当你无一亲人,又是最脆弱无助时,往往哭不出来,一哭就崩溃了。
可严馨哭了出来,不是崩溃,酸涩夹杂着他她自己也不甚明白的委屈、难受,但绝不是崩溃,因为有哥哥在,也有很远处的余白,一个在精神里,一个在现实里,从不同角度,不同层面,给了她半个世界的慰藉,令半个世界,需要她自己支撑。
没有人可以为你撑起整个世界,因为你终须一个人走下去,到时间的尽头,那时你还可以骄傲的说,我曾经也是别人的世界。
一人一半的世界,加起来才是完整的婚姻
两人完全投入的付出,细水长流的细腻,温柔如雨的体贴,疯狂炽烈的热吻,两份激情的碰撞,才是恋情,依恋之中,各自有情
一个人无所顾忌的付出、投入,甚至是无所谓对方是否回应,这大约便是爱情。
所以家庭是很多人的事,恋情是两个人的事,而爱情终究是一个人的爱情,不计较得失,却会心痛,真真切切地受伤。
可是这些都有的选,唯有亲情,无法选择,往往很容易得到,也或许是一生都在独自舔伤,无法释怀。
严馨慢慢收住眼泪,拿起严凡恰好递到手边的纸巾,擦擦鼻涕,自言自语地说:“我是单亲。”
严凡淡淡地回应:“我也是。”
严馨稍稍一愣,立刻道歉说:“对不起。”
严凡笑,俯身下来,故意用看小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严馨,笑着说:“这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
严馨笑:“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