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喜,真的是买车票回去了,然后要回去了,她心里很希望,唐敬就此走了,然后工作很忙,再也不要再来了,自己六月份带完这一届学生,就去学校附近租房子,认真复习考研内容,考到别的城市去,那么他们以后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或许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唐敬的眼神,甚至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要认真思考,才能遮掩过他话语中的隐含意义,他们的友情经不起这样的消磨,注定成不了恋人,那么还是保持这样的距离,做一生的朋友吧。
严馨希望,她和唐敬之间的关系,仅此而已。
另一座城市,一个人站在窗边,依旧是忧郁的神色,但是身上的衣服干净透亮,浅蓝色衬衫,明白色裤子,两条修长的腿衬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玻璃上映着他的影子,眼眸中没有了光,疏离的、温和的,都不复存在了。
收回目光,他眼里深沉暗落,完全变了一个气质,周身的气场也变得隐隐有些压迫,和这身浅色系的衣服有些不搭了。
余白转身走回到办公桌边,他最后还是被迫放弃了保研的资格,明明已经选择好“心理学”,但还是被送到了这里,这个陌生的地方,是他不愿意地重新开始。
经济和法律,他必须选择其一。
父亲坐在他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玻璃桌,阔大的客厅里只有他们父子两个人,静得出奇,也压抑到极致。
“你没有别的选择,因为你姓余,要么做一个律师,以后在后面随时把控局面,应对别人的刁难,准确地识别出对方的陷进,商场如战场,酒庄百年不衰,不是做甩手掌柜,或者每个人都想你一般,随心所欲地当大少爷。”
“你不想做律师?”
这位气场非凡的父亲见自己的儿子没有反应,于是又说:“那你就只剩下经济了,塑造一个很好的形象,同时当一个好的投资控股者,你在明、修冀在暗。”
他很大度地摊摊手,表现出很重视、宠爱余白的样子:“我培养了修冀那么多年,还是让你先选。”
余白面无表情,眉间也不见微蹙,他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切都停止了,他甚至希望自己就此死了,就不用面对这些虚伪了。
沉默了一分钟左右,余白终于开口了:“为了让他名正言顺,所以你用尽手段,将我逼了回来,只是为了给他铺最后一步路?”
语气很轻,分不清是问句,还是肯定句。
余白的母亲是这个家名正言顺的夫人,没有人可以她的地位,外祖父那边大有人在,生意往来虽不抵余家,但也足以断掉余家半数生意,那么余家的继承人如果是余修冀,几代人积累的生意、财富、开拓出来的市场,都会受到严重损害。
所以他这位仁慈的父亲,是不能“放弃”他的,准确地来说是“放过”他。
他即便是一个摆设,也必须摆在余家,为余修冀以后的大展拳脚做踮脚石,只要他在,外公那边就不可能对余家动手,那么余家、余董夫人、儿子就永远可以享受这里的一切,而他还要出一半力,守护别人的家业。
这真是好笑、讽刺。
余董事长、酒庄老板听完余白的问题后,笑笑说:“你没有选择,你也不希望你姑姑担心吧。”
余白点头:“是,我只有姑姑一个亲人了,她心脏不好,受不得一点刺激。”
看着对面这个男人,余白身子不觉得他是姑姑的亲哥哥,和姑姑有什么血缘关系,因为他可以用自己妹妹的命,来威胁自己的儿子。
余白想:“是金钱、地位、掌控别人的权利蚕食了他,还是他天生就这样的?这才是余家人,生意场的神话?”
余白静静地看着前面,眼里已经没有焦点,什么也看不到,一片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底一片苍凉、寒薄,就像冬日的霜,薄薄一层,却是再也化不开了。
如果有机会,余白很想问一问母亲,到底为什么会嫁给这个男人,也是无奈吗?
或许他们本就没有感情,那为什么要给他取名为“余时而”,结婚纪念日是十二号,为了“时而想起你”,所以给我们的儿子取名为时而。
这些话都是眼前这个人说的,是逢场作戏,不得不为?
当时余家正在开拓美洲市场,很需要他外祖父的支持,所以
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谋利。
或者,更准确的,恋爱也是策划好的。
余白微启唇:“呵,多精心的一场谋划,为什么不用避孕药呢?我本就是不该的存在。”
他反应过来,否定自己道:“哦,不对,我必须出生,这样才能继续为您、您的爱人、儿子铺路。”
余白以为父亲是婚后出轨,原来竟是从未爱过。
那么母亲呢?那么多等待的日日夜夜,是多么绝望和凄凉,偏偏她面上是笑着的,总是温柔的看着他,摸他的脸,告诉他爸爸有多爱他,这母亲是真的知道,还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生命的最后,应该是知道了,不然,怎么会得那么重的病呢?
余白说完后有些挑衅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而后脸上挨了一耳光,留下了一道红印子,白净皮肤上红痕明显,巴掌很大,恰好印了他半张脸。
嘴角渗出血丝,他没有擦,继续看着对面的男人说:“其实你更希望我是女孩吧,可以联姻,又不会争家产,再用您那超高的演技从小到大欺骗我,就可以将女儿养成一个乖乖女,任您差遣,可惜我是一个男孩,我出生的时候,您一定失望极了吧,或许还有些慌乱?”
余白笑,老天真会开玩笑,原来不仅仅是他,任何人都不会如意。
于是他在对方那狰狞狂怒的眼神中起身,很礼貌地鞠了一躬:“很抱歉做了您的儿子,让您这么多年如鲠在喉,以后不会了,在余家这种家庭里,血缘算不了什么,甚至因为相同的血,而多了一层厌恶和戒备,我身上这一半余家血液,就当是姑姑给我的,和您无关,您可以松一口气了,我选法律,永远活在暗中,您大可不必再执行后面的计划了,比如怎么破坏我的形象,比如余家二少爷临危受命,这些都可以省了,我什么也不剩了,唯有清白和名声,不希望再被人指指点点,因为这于我母亲的颜面有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