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没有任何消息,于是她很没出息,很不争气地哭红了眼睛,像一只小兔子,缩缩鼻子,轻轻从江怡繁怀抱中脱离出来,转身声音更哑:“我不知道怎么办,怡繁,我很想见他一面,但也害怕不是我想的答案。”
她的生活从二分之一,变成很多分之一,不再逃避,而是慢慢地记录自己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次不同的开始。
走过不同的街,和不同的人拍照,吃各式小吃,看繁华绚烂的夜景,空中,明星闪烁,身边,只有夜风吹过,没有他。
当初的人不见了,曾存在过,在她心底留下痕迹,释然之后又封存起来,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无人可问,所以没有答案,亦难忘怀。
严馨身上的白色实验服微微有些旧了,袖口磨得有些起毛,她看着桌上厚厚的一叠资料,摘下眼镜缓缓疲累的眼睛,同事已经在门口喊她吃饭。
严馨笑笑,放下手中的资料往外面走,询问李冉今天中午吃什么?
李冉提议去吃小笼包,或者去吃牛排。
严馨摇头,她最近胃不舒服吗,只能喝粥。
李冉调侃她:“果然是我们研究所最能养生的人啊,不熬夜,不吃辣的,甜食也很适量,现在竟然都过上老年人生活了?中午就开始喝粥?”
严馨被调侃得无话可说,只能笑着回应,而后还是在临出研究所大门前与她分道扬镳,同样笑着调侃:“我老了,胃不好了。”
李冉惊讶地挑眉,难以置信地问:“你竟然胃不好?这么养生胃不好?”她不禁对养生产生了怀疑,看来养生果然是骗人的。
严馨摇摇头,并不多解释,同事之间更多的是客套,随口搭话,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你的情况,其实也没必要知道。
如果一个同事生病了,大家一定都会去医院看望,或者找人代送一束花、一篮水果,不是关心,不是担忧,只是礼节,这便是成年人之间的交往。
付出那么多真心是很累的,不仅仅是自己累,对方也会很累,于是所有人都选择停步在最合适的距离,不远不近,俗称“心理上的社交距离”。
明明在研究所工作,她却开始研究心理学,并因此受益匪浅,是该感谢这个世界改变了她?还是该感谢昨日的自己,选择改变?
严馨进了一家餐厅,高档的中式餐厅,环境很好,食物新鲜卫生,点心做得也甜而不腻,不过严馨并不喜欢吃点心,包括一切甜的东西,冰淇淋和蛋糕,害怕那股甜味,甜得她心里烦烦乱乱,嘴里泛涩发苦。
她经常来这里吃法,自从进了研究所几乎就和这里交了朋友,每天中午都来这吃,最近胃不好连豆浆也尽量避免入口,所以她只点了白粥。
这个时间餐点已过,所以人很少,严馨坐在桌子前,松松散散地靠在椅背上,温和而强大,点餐也是轻声,就怕吵到了周围用餐的人,这样的严馨是一个温柔的女生,可是又让人无法靠近,她对别人温柔,别人也不自觉地对她温柔。
她眼中的光,神色,都是那样温和淡定,从容不迫,却有着无限的底气,让人陷在这种温柔里,就像一杯甜中带着淡淡苦味的咖啡,很想多看她的眼睛几眼。
如果你不能陷在她的温柔里,就会消散在她的底气中,她眼中的温柔不可侵犯,自信和严寞的气场就在不经意间散出来,仿佛经过沧桑,这世间的一切把戏,都不够她看。
她望着窗外,小雨淅淅沥沥下起来,没想到南京这样多雨,总是淅淅沥沥,阴天不晴,不过它轻柔的风,就是诗中的水乡温柔。
尽管这里温柔细腻,古韵悠长,可是严馨还是起了异乡情怀,看着窗外的街道,莫名就想起了哈尔滨的雪,还有老院的炊烟。
自从那个夏日离开,她便再也未回过那里,她匆忙地生活着,为了让土里的人安息,她必须活得很好,身上有三个人的重量,也包括没了印象的母亲。
每每轻雨细丝淡冷的风飘过,严馨就要仰起头看看,四十五度角的天空,很多情绪都囤积在肚子里,或好或坏,或离愁别绪,或轻松惬意,很多很多,只她自己一个人知道,满满当当,将心填满就像雨落下,湿润冲刷,徐徐缓缓,冲凉心底的温度,很多执着渐渐放下,眼中的神情,周身的磁场,也变了一个样。
深夜一个人伏在桌前,一页页写下一些话,零零碎碎,这时她才会嘟嘟嘴,仿佛回到小时候,忽然笑自己幼稚,将本子锁进抽屉,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看着面前的一盅白粥,不知怎的突然没了食欲,放下筷子走了出去,想到街上走走,下雨天总是闷,有些不透气。
她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女生的天堂”,这附近最大的购物商场,里面的衣服能满足所有人的需要,但永远满足不了“要出门”的女人。
因为“要出门”的女人总是说“没衣服穿”,打开衣柜或许是满满当当的,但还是缺少一件“恰好合适”的,于是服装店永远都不会关门,因为买衣服不再是为了保暖,而是“好看”。
严馨听李冉说这里很好,她一次都没逛过,从衣兜里拿出手表看看时间,才中午一点,她临时改了主意,决定三点再回去接着做实验,于是她走进了这座十几层高的大厦。
长长的扶梯不停地旋动,所有的楼梯都是旋转的,玻璃反射着耀目的光亮,让严馨嘴角扬了起来,心情也跟着变好。
她侧身站在扶梯上,感受着这慢慢升高的感觉,停留在不知道“第几层”楼上,随心随性地往前走去。
没过一会儿她脚步就加快了,来来回回在周围绕圈,所有地方都是通的,怎么绕也绕不出去,就好像是在梦中,走不到尽头。
严馨有些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迷路,许久不曾有过的心慌漫了上来,让她更加急切,时针早已划过了三,已经定格在四上,她还是没有找到出口,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