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波儿手撑着阳台,神色紧张地注视着窗外。
狭小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四处逃窜的人类,他们惊叫,慌不择路,但那些亡者却是毫不留情,腐朽的刀剑收割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夺目的火光将他们那空旷的骷髅眼眶照亮。
“克里斯蒂安,瑞文先生去了哪里?”
抱头蹲在墙角的克里斯蒂安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全部的力量和精神都已经被用来颤抖。
“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安波儿用力地一挥拳头,似乎在为自己打气。
但就在此时,门外的走廊中传来急速的奔跑以及撞击的声音,有人在嘶吼着:“救命!乞求你,吾主!我们错了,我们没有按时祭祀,请你大发慈……”
“啊!”克里斯蒂安疯了一般一跃而起,“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他径直朝着窗户冲去,“逃啊!”
“你要干什么!”安波儿拼尽全力,却也只是拉下了他那件麻布衬衣的一只袖子,克里斯蒂安就像是一颗出了膛的炮弹般撞碎了玻璃,从旅店四层的窗口径直摔了下去。
咔~!
克里斯蒂安的双腿登时摔断,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嚎叫,便被一只骷髅砍碎了头颅。
安波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轰~~~!
旅店开始震颤,来自于大地深处的轰鸣之音隆隆作响。
地震!
高空之上,原本就绚丽的极光此时更是爆发出夺目的光芒,它们扭动得愈发剧烈,仿佛有狂暴的力量正要撕碎天空。
安波儿一手提着短管火枪,一手提着阔刃剑,紧张地注视着房门。
哐啷!
房门被巨力撞开,三只一手剑一手盾骷髅冲了进来。
安波儿简直头皮发炸。
她是天生神力没错,作为船长时她也能够做到冷静而又机智果断,但内心深处的粉红却比任何一个同龄少女来得更加深沉。
在超自然面前,她鼓起全部的勇气,咬着牙连连开枪。
伴随着燧发火枪的轰鸣,骷髅倒地。
“我必须要撑下去,瑞文先生一定会来救我的!”
她跨过散成一摊的白骨堆,慌不择路地冲了冲去。
旅店摇晃得愈发剧烈,仿佛随时可能倾倒。
安波儿听到身后传来咔吧咔吧骨骼扭动的声响,她甚至没有回头,她不想更不敢看到那些恐怖的东西扭曲着重新站起来的情景。
街道上已经裂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在那宽达两米的裂痕之下,有熔岩在翻滚,烟雾伴随着热浪升腾而起,纷纷扬扬的雪在这热浪之下化为了豆大的雨滴。热浪和雨水相碰撞之下,又腾起浓重的水雾,仿佛将整个印斯茅斯笼上了一层白纱。
安波儿向着城镇之外狂奔,她必须要尽快脱离这个人间地狱。
登上冰海幽光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从未如此全力奔跑过,人生十九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用力,甚至是第一次拥有如此强大的求生**。
裂缝边缘到处都是四处逃窜的印斯茅斯人,他们呼喊着米奈希尔的名字,在躲避甚至是与骷髅军团厮杀的过程中,一个又一个地倒在血泊中,或者掉下悬崖在熔岩中化作飞灰。
安波儿转过了街角,远远地已经能看到在港口停泊着的冰海幽光号。
她心头企盼着,千万让我平安抵达……
但很快,她绝望了。
已经逃出了印斯茅斯镇的安波儿,惊恐地站在了大雪当中。
她看到一个又一个的深潜者走上海岸,他们集结在一处,汇聚成墨绿色的洪流向着印斯茅斯冲去,那低沉而又沙哑的咆哮声与大地深处传来的隆隆地响混淆在一处,将这夜色渲染得如同炼狱。
在超凡力量之下,人类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没有半点抵抗能力。
安波儿颓然坐在冰雪当中,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深潜者的大军向他冲来。
她认了命。
可就在此时,满心绝望的安波儿,那张苍白的脸上忽然间又亮起了希冀的光芒。
她听到了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是……他吗?
安波儿扭过头,只见远处的雪幕当中,身穿皮衣的瑞文端坐在骨马之上,好似踏着雪浪飞驰而来。
她笑着,高举双手,用力挥动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转瞬之间,瑞文来在了安波儿的身侧,他伸手抓住她的手,微微一用力便将其拉上了马背。
“我们走。”
瑞文脸色阴沉,他知道,血祭只是刚刚开始。那些真正的超凡之力降临之前,他必须离开。
安波儿面对着瑞文坐在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
“我就知道你回来救我,你是真正的盖世英雄,属于我的英雄。”她呢喃着,满脸幸福,粉红。
瑞文没有说话。
他只是眯着眼睛,向着港口的巨轮全力冲刺。
紧紧地抱着安波儿。
在这一刻,他忽然间明白了。
就算是感知不到肉身的欢愉,就算是未来将是永恒的孤寂,那又如何?人活在世上,理应珍视当下。
暮光会视我为工具。
纳亚视我为仆从。
布玛曾经视我为依靠,可却被自己的卑微之心所辜负。
悲剧不能再重演!
瑞文咬着牙,暗自发誓:无论如何,要送安波儿安全离开!
随着厮杀声的逐渐远去,骨马驮着二人来在巨轮之下。
“我们安全了。”安波儿仰起头,欣喜地望着瑞文,泫然欲泣:“我们安全了……”
轰隆!!!
印斯茅斯城镇中心,突然间爆出冲天的火舌,无穷的黑烟伴随着熔岩冲天而起,碎石如雨。
巨量的火山灰纷纷扬扬,将漫天大雪都染成了灰色。
伴随着大地的轰鸣,整个印斯茅斯都化成了一片火海,就连港口的海水都在拼命地咆哮,巨浪滔天。
“走!”
瑞文再次上马,抱着安波儿折返。地震引发的海啸足以要了她的命!
“瑞文先生,你看那是什么!”
安波儿躲在他的怀中,伸出手指颤巍巍遥指印斯茅斯的镇中心。
那里,正有一座方尖碑从火山口当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