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今日的天气格外晴朗，唐晨思手捧着一束鲜花来到了清凉亭。这里已经被牛进达吩咐清理过后，没有了战场的痕迹，仅有斑驳血迹提示着这里有过回忆。

唐晨思还记得周冥倒下的地方，蹲下身来将鲜花插在他倒下的地方，然后闭上眼默哀。

他一直在想无数个问题，什么是穷凶极恶？什么又是至仁至善？周冥他真的是穷凶极恶之人吗？有一天他也会成为这样的人吗？

他站起身子，却发现背后有人抱紧了他，一阵温软萦绕其身，正是李雪雁。

“你怎么来这里了？”李雪雁本来今日照旧照顾唐晨思，却发现不在房间内，找到薛仁贵后，才知道他去了清凉亭，看到他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晨思转过身来，看着一脸疑惑的李雪雁，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问道：“你说我会成为周冥那样的人吗？”

李雪雁听到这样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又一次拥入唐晨思怀里。她现在越来越贪恋唐晨思怀里的温度，甜甜说道：“不管你成为什么样的人，你永远都是我最后的希望！”

唐晨思将她的头紧紧抱进怀里，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至少目前他有了答案，做她最后的希望吗？那也不错啊！

兰州府衙，李世民的密旨已经下来，任命唐晨思为正使，薛仁贵和周青为副使，护送文成公主入吐谷浑。

薛仁贵又问吐谷浑的另一个条件，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吐谷浑是宁可公主不要，也要唐晨思碎尸万段。

牛进达默然不语，他没有收到相关的旨意，但默认的是条件依旧成立。

唐晨思一直在想，李雪雁进了吐谷浑究竟要嫁给谁？按理说慕容顺已经死了，要娶她的王子据他的了解，好像也没有。那所谓的和亲是哪个混蛋提出来的？

阿嚏一声，慕容伏允鼻子有点酸，他拿着侍女呈上来的手帕擦了擦鼻子，继续指着台下的慕容亮说道：“天柱王啊，你继续说！”

台下的天柱王将兰州城发生的一切都如实禀报给慕容伏允。伏允听完后只觉得一声遗憾，如果他能早点发现兰州城的异状，那么他就可以亲率大军，直取大唐西北重镇，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那个什么文成公主没死吧？本汗还要她侍寝呢！”伏允一想到这儿身体莫名有了异状，他好久没这么兴奋了。

慕容亮有些不想说了，如果将他得到的消息如实告诉伏允，伏允恐怕头脑一热，擅开兵祸。于是他只能说一切安好，并言明公主不日将进入吐谷浑。伏允这才安下心来。

慕容亮最关心的是唐晨思的问题，说实话他很感谢唐晨思打死了慕容顺，让他有了机会。而且唐晨思在兰州的表现让他起了爱才之心，既然大唐不要这样的人才，那他为何不能将其招揽，将来上位也是一种助力。

慕容亮冒着极大的风险向伏允进言了唐晨思的问题，重点详尽了他可以为吐谷浑所用这一点上。正如慕容亮所料，伏允先是破口大骂，然后是冷静下来，渐渐思考，然后叹道：“既然如此，如果他能通过本汗的考验，那本王可以考虑！”

慕容亮这才擦试脑门上的虚汗，至少他为唐晨思争取到活命的机会，就看唐晨思如何把握了。

“他在找死！本后不会让他如愿的！”另一处王帐内光化公主听着侍女传回来的对话，怒骂道。随后她将侍女传到面前，在她耳边附了几句，侍女应声领命，离帐而去。

“玉门关，就是你们的鬼门关！”光化公主重重地敲着桌子，恨恨道。

夜晚，唐晨思躲在房间看着窗外的凉月，享受着片刻的安宁。明日便要出发前往吐谷浑，他总感觉很不舒服。

这时门突然开了，进来的正是李雪雁。她似乎刚刚沐浴过，秀发还是湿的，四处飘散着，只穿了一身若隐若现的薄衣，眼神妩媚，直勾勾地看着斜躺在床上的唐晨思。

唐晨思被看得有点毛，径直坐正了，不敢去看她，支支吾吾地对李雪雁说道：“公主，有什么事吗？”

李雪雁看到唐晨思这样子，扑赫一笑，顿时起了挑逗之心。她走到唐晨思面前，抓住他的手摸向她的胸前，满足似地嗯哼了一声。

唐晨思触碰到一股柔软，抬头一看，连忙挣脱了李雪雁的手，正摆在膝盖上，脸色通红，说道：“还请公主自重！”

听到这句，李雪雁心凉了半截，眼角出泪，弱弱地问道：“你嫌我脏吗？”李雪雁没想到的是唐晨思嘴上说不嫌弃自己，可在行动上不和那些人一样。

“当然不是，公主，我从来没有嫌弃过公主啊！”唐晨思没想到的是历代的女人怎么都这样，一句话就能惹毛！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摆手，拼命地解释。

李雪雁扑进了唐晨思的怀里，重重地抱紧他，二人重重地倒在床上。李雪雁温热的气息传遍唐晨思全身，耳畔的气息告诉他：“要了我！”

李雪雁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是极大地冒险了。她不再是喜欢唐晨思，而是爱惨了唐晨思。她渴望将自己的一切交给唐晨思，包括这幅身体，为了不留遗憾。她在唐晨思怀里蠕动着，逐渐地脱下仅剩的薄衣，却被唐晨思又穿回了。

唐晨思将李雪雁的衣服穿好，抚摸着她的头，淡淡道：“公主，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要了你的身子，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地向世人宣布：李雪雁是我唐晨思名正言顺的发妻！”

李雪雁抬起头，看着压在身下的唐晨思，眼角的泪遗落在唐晨思的脸上，依旧湿热。她笑了，笑得很甜美，之后便将脸凑了下去，亲吻着唐晨思的嘴唇，唐晨思亦有了回应，甜热混杂着平淡，擦出了激烈的火花，良久唇分，李雪雁不由得舔了舔舌头，在月光的照耀下甜甜地说道：“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这一夜，李雪雁蜷缩在唐晨思的怀里，静静地感受着温暖，听着他的高谈阔论，进入了她久违的梦乡。

“晚安，小雁雁！”唐晨思唤着她的小名，抚摸着她的额头，甜甜笑道。

翌日，李雪雁与唐晨思吻别，回了房间。唐晨思前往大厅拜见牛进达，探讨进入吐谷浑的路线。

“怎么会经过玉门关？”唐晨思记得进入吐谷浑可是有固定的路线，何必要经过玉门关绕那么一圈呢？

牛进达解释为这是吐谷浑的意思，原来的路线吐谷浑明令不得进入，只能经过玉门关这条路。

唐晨思虽然起疑，但目前只能如此。于是乎一百人的送亲队伍重新集结起来，浩浩荡荡地往玉门关方向前行。

前往玉门关的这些日子，倒是没遇到什么危险，只是薛仁贵和周青起了疑，公主是不是和唐晨思有点过往甚密了？每次中途休息，公主几乎每次将唐晨思召到马车里，明义上是商议，暗地里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行至多日，终于到达玉门关，看着威武有力的玉门关三个大字映入眼前，唐晨思不禁想起了雁门关，他第一次雁门关城墙上那三个字时，也是这种感觉啊，北方的门户，而这里是西北门户，都让他感觉到无比地自豪。

玉门关守将何思平已经在此等候，唐晨思与其交接后，何思平便邀请他们入住驿站。

玉门关的市集显得很荒凉，没有多少摊铺，与雁门关的热闹非凡简直成了鲜明对比。

唐晨思路过那些摊铺时，察觉出了不对劲，他们的目光总是聚集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整个队伍。他又随意瞟了一眼他们的手掌，虎口的老茧老厚了，分明是拿刀的手。想到这儿，他后退了几步，在薛仁贵和周青的耳边附语了几句。二人会意，退向李雪雁驾前，随机应变。

走到一处岔口，何思平突然停了下来，顿时从四面八方出现一众士兵，将唐晨思他们团团围住。马车上的李雪雁听到异状，想要下来，却被薛仁贵和周青阻止了。

“何将军，你这是何意？”虽然能预料到这种结果，但还是很惊讶。

“奉公主之命，诛杀唐晨思！”

“哪家公主？”

“光化公主！”

“你好大的胆子，何将军，你明明是大唐的将军，却奉前朝公主之命，难道想造反吗？”唐晨思怒骂道。看着这西行不仅仅是天龙会，前朝势力也在作崇。

何思平一言不发，内心里却在作激烈的挣扎。他是前朝皇帝任命的玉门关守将，几十年来兢兢业业，镇守边关。就算中原大地改朝换代，他的位置依然没有变过，大唐信任他，继续让他做玉门关守将。可近日一封手信打破了内心的平静，前朝公主竟然命令他去杀送亲正使！杀他是能杀的，可这是死罪！但他又是念旧的人，光化公主是他昔日的君，他这个旧臣于君臣之义必须这么做，于是他决定在这个岔路口诛杀唐晨思，事后自裁以谢罪。

唐晨思眼见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抽出腰间杨落剑，指着何思平说道：“何将军，你要是这么做，可别怪我先斩后奏了!”说是这么说，但唐晨思绝对不能这么做，如果杀了他，玉门关就会群龙无首，那么吐谷浑就会趁此长驱直入。

何思平抬了抬手，那些士兵便向唐晨思周围慢慢走去，将他包围住。唐晨思举起杨落剑，准备战斗却听得一声叫喊：“晨思儿，我们又见面了！思平儿，这儿多年你怎么还这么迂腐呢？”

二人抬头望去，那房梁上坐着的是一位白发老人，正是虬髯客。何思平惊喜望外，叫了一声：“师傅！”唐晨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将杨落剑收回。

虬髯客一个空翻来到众人面前，对何思平说道：“思平儿，就算你要奉前朝公主之命，难道你要忍心杀死你师弟的儿子吗？”

“你是说，他是晨玉师弟的儿子吗？”何思平听到这儿，大为吃惊，不禁问了一句。

“不觉得像吗？”虬髯客抚髯笑道。

像，太像了，何思平命手下撤去刀剑，走到唐晨思面前，赔礼道：“孩子，论辈分，我是你大师伯，刚才是我唐突了，还请你这个做晚辈的原谅我这个做长辈的！”

唐晨思并没有说原谅，只是让他带他们去驿站，不想节外生枝。在驿站安顿好后，唐晨思主动找到了虬髯客，询问他为何在此？

虬髯客自从与唐晨思在晋阳一别，便一路跟着他。杜邮，长安，陈仓，兰州，甚至现在的玉门关，他都在黑暗中注视着唐晨思的一切。

“所以我都快被别人打死了，你也见死不救？”唐晨思虽然诧异，但最恼火的是自己已经身临死境，这老东西竟然都不拉自己一把。

“哎呀，哎呀，你小子福大命大，那些人不也是被你一一杀掉了吗？”虬髯客的确想出手，但为了考验唐晨思，他忍住了。结果超出他的预料，唐晨思杀了他的杀父仇人周冥。

说到这儿，何思平将光化公主的手信交给唐晨思，并言明不日便向皇上请罪，却被唐晨思以无大碍而止。

“孩子啊，你这次去吐谷浑可要万分小心，光化公主定是不会放过你！”何思平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在虬髯客一通批评下，何思平算是想通了，忠也得忠大唐天子，忠得是大唐公主，而不是什么前朝公主。

唐晨思点了点头，并向何思平要了这封手信，离开了营帐。

“师傅，这孩子真像师弟啊！”何思平多少年前最宠的就是自己的小师弟，当他得知唐晨玉身死的消息，恨不得舍了玉门关守将的职位去杀了那周冥。

可现在周冥死在了师弟儿子的手里，也算是得偿所愿。

“是啊，但他最后的成就绝不会低于你师弟！”虬髯客看人不会错，唐晨思这孩子异于常人，仅凭他一路走过来的事迹，杀伐果断算是个特点吧。

夜晚，李雪雁又贪婪地倚在唐晨思的怀里，一脸满足。

“雪雁，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唐晨思将从何思平得来的手信递给李雪雁，想要凭借她模仿别人笔迹的天赋略微修改几句。

“说吧，你想让本郡主修改哪几句？但你给我点奖励！”李雪雁一脸傲娇，仿佛没有动力就不能干活似的。

唐晨思看着那双明媚有神的双眼，头低了下去，在她的唇上任其采撷。李雪雁热烈地回应，喘着粗气，良久唇分。

李雪雁借着油灯，揣摩着字迹。而唐晨思则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那轮孤月，呢喃道：“想玩我，还早两万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