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浩说,在算学一道上有些欠缺时,李密很明显的叹了口气,当今圣上,对算学一道颇为重视,私下里几次跟梅庄先生说起,言谈之中,都想将算经列入科举当中,但都被梅庄先生给劝住了!
其实,这也算是老调重弹了,先帝当年在位时,就对算学格外看重,当年国子监刚刚成立,先帝便有意将算经列入国子监中,但却遭到了很多儒家名流的反对,认为算经终究是旁门左道,一旦列入国子监,反而会荒废了正业!
加上当时天下刚刚一统,基业未稳,算经的事便被搁置了下来,而如今,圣上再度提起,虽然还是遭到了反对,但只要是明白人,大概都会猜到,算经列入科举的事,只怕是成了迟早的事情!
这事儿其实私下里已经传开了,很多人也都在偷偷研习算经,这自然也包括了李密在内,可这算经岂是那么容易明白的,花费了那么长时间,到现在他也是一知半解的,更别说其他人了!
“小侄倒是会一点算学!”李浩的话音落下,眼见李密有点失望的叹气,原本坐在那里的李卫,顿时站起身来,冲着上面的李密微微躬身一揖,开口说道!
方才李密连出了几题,都是李浩在那里作答,弄得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李浩身上,这自然使得李卫的自尊心,受到了一点点的伤害,因此,此时听到李浩的话,看到李密明显失望的叹气,李卫便不顾不管的站了起来,自然是要把刚刚的自尊心给找回来!
其实,李卫这话也并非胡说八道,他的确是学过一些算学的,不过却是私下里学的,李德年属于那种古板的儒家,对算经格外的抵制,因此,家族里即便有算经的书籍,可从来都被李德年视为旁门左道,根本不容许他们触碰!
“哦,是吗?”李密心里清楚算经的深浅,因此,听到李卫这大言不惭的话,心里顿时好笑一声,可表面上却还是露出欣喜的表情,望着微微得意的李卫道:“甚好甚好,那如此便考你几题吧!”
这话落下,李密微微思考了一下,便出了一道试题,李浩听到李密出的这道题时,顿时有些无聊的挠了挠头,二则运算的数学题,貌似是二年级的数学题来着,李密也算是非常良心了,大概也猜到了李卫几斤几两,明显就是放水来着!
然后,李卫整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便跟施了定身术似的,只见的嘴唇不停蠕动,又是皱眉,又是抬头的,这一副样子,活脱脱就是回答不上来的小学生模样,看的李浩差点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嗯,这倒是某家的不是了!”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李卫到底还是没能答上来,看的李密顿时讪笑一声,转而冲着旁边的老太爷,自责的笑笑道:“是某家有些为难小辈了!”
“族侄这说的哪里话!”李密的话音落下,便见得其中的一位老太爷,顿时张嘴大笑一声,冲着面带自责的李密,宽慰说道:“是这些小辈学业不精而已,怨不得族侄的。。”
说到这里时,老太爷的目光,忽然又转向这边的李浩,开口道:“老夫方才瞧着,这娃儿不错,那你可能答上这个题?”
谁也没有料到,老太爷突然会点名李浩,便是李浩自己也没想到,闻言后,顿时禁不住一愣,本想加以推辞的,反正就算推辞了,也没多大关系,可目光忽然瞅到李卫在那里耻笑的眼神,刚刚才要推辞的话,生生就给咽了回去!
一个连二年级的数学题都答不上来的人,居然好意思在那里耻笑他,不让你彻底丢人现眼,那真是不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了,于是,便干脆站起身来,直截了当的说出了答案,公式什么的,已经不太重要了,在场的所有人,估计也不太感兴趣!
李密刚刚才露出失望的目光中,随着李浩的答案出口,陡然间便是一亮,想想刚才李浩说欠缺的话,李密顿时禁不住讪笑一下,人家那不过是谦虚一下的话,自己竟然是没听出来,当真是有些好笑了!
而此时,随着李浩在里面一系列耀眼的表现,身在外面的李氏,整个人都激动的在微微颤抖,望着里面李浩的身影,李氏的双目中泪珠儿止不住的滚落,但这完全是喜极而泣的眼泪,反观三叔这里,自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紧咬着牙关,目光中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然而,跟三叔和李氏的喜悦不同,其他人看着李浩在里面的表现,一个个都阴沉着脸,尤其是家主那边,一张脸都快成了驴脸,李卫是他的儿子,看着李卫的风头,完全被李浩抢尽,心里面简直不爽到了极点!
李密才不管外面人的感受,他此时望着李浩时,越发的有些喜欢李浩,虽然知道,这次的族考就是做做样子,可能够看到本家子侄中,有了李浩这样优秀的子侄,李密还是打心眼里开心的,于是,趁着这股高兴劲儿,便又出了几道算学题!
二则运算,四则运算,到了后来时,眼见李浩都一一答了上来,弄得李密都开始有些不信邪了,于是,坐在那里沉吟了很久,便又出了一道算学题,这题已经算是很过分了,因为,到现在为止,李密自己都不知道这题的解法!
然而,李浩根本不清楚这些,他听到李密出的这道题,乃是二元一次方程时,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便随口说出了答案,结果,等到他说出答案之后,便突然发现,李密的表情开始有些不对劲了,看待他的目光,竟然有了种看待怪物的感觉!
“难道不对?”李浩被李密的目光,看的有些发麻,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算错了,可回头又算了一遍,发现并没有错后,顿时便有些不明所以的望向了李密!
“不知你这算学何人所授?”李密的心里,此时已经没法用震惊来形容了,他刚刚出的那道题,原本也没打算李浩能够答出,那可是他们好些人,私下里解了很久都没解出的题,现在却被李浩几息间解出,李密心里的震撼可想而知!
听到李密的这话,再看看李密此时的表情,李浩突然间就想扇自己一耳光,这他奶奶的一不小心装过头了,怪不得李密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待怪物一样,可事已至此,已经没办法收回了,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犹豫着道:“无人所授,乃。。乃是看了算经自学的!”
“自学?”说出这话的时候,李浩禁不住在心里哀叹一声,这话算是吹大发了,果然,听到李浩的这话,不光是李密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便是屋里屋外的所有人,此时看着李浩时,也是一脸的震惊莫名!
自学这种话,他们自然是不信的,可回头想想,李浩自小就在宅子里长大,从没接触过外面,除了李德年之外,根本无人传授算学,可李德年的为人,所有人都一清二楚的,对算经一道向来抵触的很,若非如此,李卫也不会私下偷偷学习算经了!
这样算起来,难不成李浩当真是自学的算经?
李密当然是不信邪的,他本身是研究过算经的,自然了解算经的深浅,这根本就不是靠自悟就能学会的,至于李浩所说的自学算经的话,他想当然的便认为,这是李浩有难言之隐,不愿意透露他背后的恩师名讳!
而且,这一点也能从李浩的座位看得出来,按说李浩现在这样的表现,理应该受到家族的重视,安排到靠前的位置才对,可看看李浩所坐的位置,明显是受到了家族的排挤!
想到这里的时候,李密禁不住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开始有点不能理解,家族中出了这么优秀的后辈,不想着好好去培养,反过来还要加以排挤,他不清楚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在他看来,即便是天大的事,跟家族的未来相比,那都不算是什么事了!
“跟老夫说说,你叫什么?”李密在旁边的表情,自然是全都看在两位老太爷的眼里,可能是两位老太爷对李浩也不是很熟,看到李浩在这里耀眼的表现,其中的一位老太爷,顿时笑呵呵的望着李浩,问道。
“小子乃三房的李浩!”几位老太爷多年前就已经退居幕后,不再过问家事,李浩没道理跟老太爷置气,更何况,还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因而,听到老太爷问他名字,立刻便恭恭敬敬的站起身,冲着老太爷规规矩矩的答道!
“难得难得啊!”说话的这位老太爷,乃是冀州李氏的五房太爷,听到李浩说是出自三房,顿时微微叹了口气,三房这些年有些青黄不接,后辈当中都是泛泛之辈,难得出了李浩这样的小辈,老太爷顿时感慨道:“如此,你这后生便去书院好好读书吧!”
老太爷的这话一出,李浩整个人都傻眼了,他根本没想过要去书院的,他连房子都买了,朱平的作坊也在紧锣密鼓的张罗着,若是他去了赵郡书院,岂不是一切都要重头来过?
傻眼的还不只是李浩,还有那边的家主,以及老匹夫等等,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家族里,欺压排挤李浩母子,而如果李浩一旦去了书院,那就等同于一步登天,将来一旦得了势,可以想象得到,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忧,这边家主跟老匹夫等人,愁的都快喘不上气了,可反观外面的李氏,整个人都已经压抑不住的哭出声来了,这些年在这个宅子里,受尽了多少的委屈,受尽了多少的白眼,但这一刻,随着老太爷的话,仿佛所有的一切,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李浩不能去书院!”然而,就在所有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打破了这种寂静,随即,当所有人的目光,惊讶的循声望去时,却见得家主的身影从外面进来,先是冲着上面的老太爷微微躬身一礼,而后,目光望向这边的李浩道:“此子德性失缺,不宜送往书院。。”
刚刚还在琢磨着,怎么推辞掉的李浩,耳听得家主这大言不惭的话,嘴角顿时微微一扬,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