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被关进了州府的大牢,这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而起因,则是李浩一直担心的运河!
听苏烈说,三叔负责修的那段运河,刚好要横向穿过一条河流,此河名为永定河,由北至东,如果运河穿插而过,则势必要截断永定河流,但问题是,此河的下游好孕育着几千顷的水田,一旦截断河流,那么下游这几千顷的水田,则势必荒废!
于是,麻烦也由此开始,三叔还没截断河流,就有上千人闹到了河堤上,执镐扛锹,一副谁敢截断河流,便与谁拼命的架势,眼见的马上就是一场民变,州府衙门只好将三叔关押了起来!
“这事儿跟三叔有啥关系!”李浩实在是难以理解,这运河说到底是朝廷修的,而且,截断河流不河流的,也不是三叔能决定的,怎么就能把责任全推到三叔身上呢!
“那你说该关谁?”苏烈使劲的挠挠头,他当然知道李浩说得有道理,可那又能怎样呢,这事儿总得有个人出来背锅的,总不能让他老子,冀州刺史来背锅吧!
“简直是强盗逻辑!”苏烈的这话,都把李浩给气笑了,这不是强盗逻辑是什么,出了事就拉三叔来背锅,若是运河顺风顺水的修成,那功劳算不算三叔的,肯定是这些人的,简直一群无耻之徒!
“你不是跟李家没关系了吗?”苏烈自觉的理亏,因此也不反驳李浩的话,只是,看着李浩如此愤愤不平,便顿时觉得奇怪的问道!
“那是我三叔!”这事儿跟苏烈没关,李浩也没道理跟苏烈发火,因此,听到苏烈这话时,禁不住微微叹一口气,顺势坐到一旁的台阶上,无可奈何的说道:“三叔出了事,我若是无动于衷,那我还是人吗?”
说完了这话,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被抬起头来,望着苏烈问道:“衙内可以有办法,让我见见三叔吗?”
州府的大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更何况,三叔现在非常重要,根本不容许出现半点差错,而苏烈身为小衙内,李浩估摸着。要是苏烈愿意帮忙,应该进到州府大牢不成问题的!
李浩的这话,使得苏烈稍稍有些为难,这其实有点违背他的意愿,虽然身为小衙内,可实际上,他从来都不掺和老爹的事,原本是想拒绝的,可看看李浩此时的目光,最终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出门的时候,耿成忽然叫住了李浩,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看了看身旁的苏烈,最终还是将要说的话,重新又咽了回去,弄得李浩也莫名其妙的!
但现在显然并不是猜测耿成心思的时候,见到三叔才是重要的,因此,李浩也没多想,便跟着苏烈急匆匆的直奔府衙!
州府的大牢,就在府衙的院子里,从大门进去往左一拐,经过两排屋舍,后面便是府衙大牢所在了!
这地方常年阴暗潮湿,加之衙役们懒于洒扫,还没靠近监牢,便又一股刺鼻的味道,骤然间扑面而来,惹得李浩微微一皱眉,旁边的苏烈,更是拿手掩住了口鼻,目光中都有了退却之意!
苏烈带着李浩进去时,负责看守监牢的两名衙役,正在那里掷骰子赌钱,嚷嚷声大的远远都能听见,骤然间看到苏烈两人出现,赶紧站起身来,望着苏烈时,一脸难以置信的道:“衙内怎地来这里了?”
府衙的大牢,向来视之为污秽之地,等闲人等,向来都是避而远之的,更何况还是苏烈这样高贵的身份,实在是叫他们纳闷!
“开门!”此时的苏烈,根本就不想多说一句废话,之前过来的时候,还想好了一堆托词,可此时被这刺鼻的味道一搅,感觉多说一句话,都能当场吐了,因此,便直接了当的开口道!
两名衙役听到苏烈这不容置疑的话,彼此面面相觑一眼,反而是不敢再多问什么了,微微犹豫一下,便转身将紧闭的牢门打开!
“我一人进去就成!”李浩也看出了苏烈的不适,反正关押三叔的监舍已经知道,看到苏烈也跟着进来,当即便冲着苏烈说道!
“那也成!”苏烈早就想受不了这里的气味了,听到李浩的这话,感觉像如蒙大赦似的,很是痛快的点点头,冲着李浩说道:“那我去打听一下情况,待会儿在门口等你!”
关押三叔的监舍,位于最里面的一间,跟苏烈告别之后,李浩便直直的来到最里面,果然,就在最里面看到了三叔的身影!
或许也是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李浩进去时,三叔正站在牢门口,眼巴巴的守候着,只是,当看到出现的人影,乃是李浩之后,三叔顿时微微有些讶异,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道:“怎么是你来了?”
“那三叔觉得会是谁来?”三叔已经被关进来两日,想必是没怎么吃东西,所以,过来的时候,李浩便顺道买了些吃食,这会儿,一边将东西塞给三叔,一边叹着气道:“三叔你出了事,也不差人送个信,我是听人说起,才知你出了事的。。”
“跟你说了能怎样!”三叔看来真是饿了,接过李浩递来的东西,顺势便往地上一坐,立刻便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含糊不清的道:“这事儿你帮不上忙,家主那边会想办法的!”
“家主来过吗?”三叔说的没错,这事儿他的确帮不上忙,他在冀州认识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相比较而言,自然是有深厚底蕴的家族出面,于是,便极为赞同的点点头,望着三叔问道!
“当日关进来时,见过家主一面的!”李浩的这话,使得三叔微微怔了一下,但随即,却是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吃着手上的东西,含糊不清的说道:“反正只是关起来而已,没必要非得过来探望!”
说完了这话,却又好奇的抬起头来,望着李浩问道:“对了,你又是如何进来的?”
府衙的大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更何况,三叔现在的身份极为敏感,李浩只得跟三叔说了苏烈的事,只不过,却将认识的过程,给含糊其辞了过去!
“怪不得呢!”听说苏烈是小衙内,三叔的目光中,顿时露出恍然之色,重新望着李浩时,立刻便笑盈盈的道:“这才几日不见,想不到你还能结交到小衙内这样的朋友,真是让人意外啊!”
“三叔说笑了!”李浩其实也搞不清苏烈的关系,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看到三叔没事,李浩便也放心了,又跟三叔聊了会儿,宽慰了三叔几句,这才告别了三叔!
出来的时候,门口的那两名衙役还在,李浩便干脆取下腰间的钱袋,看看左右没人,便将里面所有的钱,一股脑儿的倒在了两人面前的案几上,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如果这两位能稍稍照顾一下三叔,三叔应该会过得好一点!
这两位衙役,显然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孝敬’,案几上的钱虽然不多,但还是十分开心的笑纳了,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照顾三叔,李浩这才千恩万谢的离开!
苏烈的脸色有些难看,看到李浩出现时,目光中,明显闪过一道愧色,像是做了什么对不住李浩的事一样,看到苏烈的这种表情,李浩的心里当即便是‘咯噔’一下,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衙内打听的怎样了?”然而,即便是猜到了不好的结果,李浩却还是不死心的望着的苏烈,急切的问道:“我三叔到底有没有事?”
“只怕是有些难办!”听到李浩这急切的询问,苏烈顿时叹了口气,望着李浩说道!
他刚刚是直接去了他老爹书房,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结果,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他都有些吃惊!
按照他老爹的说法,李浩的三叔,明显就是出不来了,因为,运河那边的百姓还在闹,而运河又不能因为这个就停下来,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来替罪,以便压下愈演愈烈的民怨!
而这个人,自然便是李浩的三叔无疑了!
“这可不是我爹的意思!”看到李浩望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苏烈赶紧解释道:“是你们崔李两家商议后的结果!”
看到李浩一脸不信的表情,苏烈只好友详细的解释起来!
崔李两家为了冀州刺史的位子,一直在运河上暗暗较劲,但偏偏由李家负责的这段运河出了问题,引发了许多民怨,民怨压不下去,运河又不能停下不修,所以,这时候崔氏便提出了一个建议!
这段运河由崔氏接受,但条件是李家必须要有一人出来背锅,刺史的位子自然归崔氏,但作为回报,将来崔氏一旦坐上刺史之位,就会将州别驾的位子空给李氏,如此一来,两家也算各得其所,何乐而不为!
州别驾的官位,仅次于州刺史,拿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换一个州别驾的位子,权衡再三后,李氏果真就答应了,于是,三叔就成了两家的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