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兰想到这里，反而静下心来，坐下喝着茶，与老人们再聊上话，先试探了几个方面的问题，老人们并不兴趣，最后想起昨天劝架的事，莫非是劝架说的话，老人们不接受？想到这里，独孤兰把话题转了上来，这时的老人们更是沉静。这沉静是静得很吓人的，老祠堂里除了鸟儿的叫声和茶杯碰撞声，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独孤兰想再说什么，总是觉得不更开口，但是不说话，坐在他们中间，就像是犯错待批的人，更是难受。

过了一阵子，终于有一位老人开口了，他低沉的声音就如宣布审判结果一样道：

“我们很是尊重独孤书记的，但是独孤书记不应该袒护一些人。”

“没有袒护谁与谁的啊，就事论事加上当时的实际情况，把火先灭了，再把事情冷却处理了。要是热处理爆发了打架，那就是处理失败了的。”

“本来村里有的人已经疯得很了，再让你这么袒护，尾巴还不翘上天了。”

“真没有袒护谁的意思。当时如果动起手来，老人组的面子上更挂不住的。而且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保护路面这一点大家赞同吧。这样子平息下来，后面的事再慢慢来，我会依法依理处理好的。”

“我们看着。”组长的语气听起来冷冷的。

接着独孤兰向大家介绍村里准备再次启动水电项目，这一次全资由扶贫基金或村里再投入一点合作，发电厂建起来。所得收入分给贫困户后，多除的可以用于村政开支、村里建设等。老人们听后都举双手赞同。独孤兰要求老人们正面宣传项目，同时作好亲戚朋友的工作，支持项目的落地。特别是涉及到征用或者借用土地的，更是需要大家共同努。有些老人好像听懂了，但是联系起昨天独孤兰的处理手法，还是有些紧张，再经过独孤兰深入讲解，脸上终于绽开了一点笑容。

气氛慢慢的暖和起来，老人们的热情又开始了，请茶的声音又像以前一样的勤，敬烟的次数又是那么多。独孤兰很快分光了身上的香烟，起身时招呼老人一起去看看池塘工程的情况，虽然坐在老祠堂里能看到施工，但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走近池塘，只见抽干的池塘里，都是恶臭的污泥。由于时代的变迁，村前干净的大池塘，基本上都沦为大污水池。施工队正在抽着塘底的污泥，抽上来后，一车一车的往外拉。老人组长看到这里，树起大拇指道，还是独孤书记有见识，当时设计池塘老是要求建得小些，扩大晒谷场，我们还以为只是为了方便今后活动，现在才知道，这池塘已经不是以前的池塘了，都成了污水池，把它缩小，方便管理，供水压力才小。池塘边上接上排污管，把村里的污水接走，水质才好。当时好多的老人还为这事争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这时的老人组长，说话的语气也不再冷冷的，这说明他“那口淡”已咽下去了。要说村里的人敏感吧，对新事物像老年痴呆一样对待。要说反应慢不敏感吧，半句话就记在心上，只要找上机会就会报复，至少给你几句难听的话。还好今天有点时间，把老人们给说服通了。

辞别他们，来到柯克强家。一进门只见他家里坐满了人，基本上都是二十左右岁的小青年。柯克强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吸着烟，他面前茶几上，还放着好多支烟。青年们有的冲茶，有的吸烟，有的递烟，有的与柯克强呵呵的聊着，就是没有玩手机的。看这阵势，不会是来了一群青年亲戚吧，独孤兰心里想。

柯克强见独孤兰走进，招呼一声，几位青年人马上起身让座。喝过几杯茶后，独孤兰才听明白这群青年，是来办理各种手续，准备出外谋生去。

等这群年青人走后，独孤兰还没开口，柯克强倒先贺喜了，原来是镇里转发的独孤兰任职文件来到了村里。柯克强还以为独孤兰这就要离开林樟村，真的搞上“两划”了，到镇里去排座次。解释后话题才转入正题道：

“柯书记，我考虑山上的水电项目，马上报批开标。，因为上面都同意这个方案的。”

“修条路进去都说好了？”

“下午去说说，如果说他不动，就把路往山上再移动，到荒山那一层修路，然后到了接近电厂的地方再拐下来。”

“你说这个修路方案我以前也有考虑过，只是挖土，上面的沙土难免会往山下流，到时可能会压到下面的果林，他也会找上门的。”

“只要不导致他的果树被压死亡，应该不会有大矛盾的。”

“哎，他这人你都看到了的，没事他都要找事的。”

“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症结，把这个结解了，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存在。而要解这种结，就得系铃人，这叫解铃还需系铃人。”

说到这里，柯克强又是长久的沉默，自顾自的吸着烟。独孤兰估计他心中在斗争着，也就不开口，让他静静的去想。

当柯克强再次抬起头来时，却提出另外的说法道：

“独孤书记，能不能不搞这个项目，搞别的项目，比如你指导后山村搞的光伏项目，咱们村把晒谷场上都架起来发电，底下还照常能开展民俗活动时用地，反而省下每年叫老竹匠来搭棚的钱。”

“这也是一个好想法，但是你考虑过村里人对把光伏发电架在村前，特别是老人们和村里的‘先生’们会怎么说。还有造价问题能否承担、使用年限等。水电资源是现成的，干嘛不利用呢。”

“还是先试探着办理吧，看可行了再报投标的事。”

正在为这事扯着，这时独孤兰的手机响起，掏出一看，电话是当地的，不熟识的。接通听到对方是个女人的声音，用又细又温柔的语调道，她们是印刷厂的，今天要把包装箱送过来林樟村，何时方便接货。

电话里头那声音，轻柔得让人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在这说话就像吵架的地方，竟然有不同的声音，很是感觉意外。独孤兰让纸厂马上送来，自己就在工作室那里等着。

看再与柯克强扯水电项目可能也扯不出什么新主意，独孤兰起身离开了他家。路过柯在力家时，有意走得靠近他家一点，还扭头往他那黑洞洞的门望去。这时从黑黑门洞里传来一个声音，大声的招呼独孤兰进去喝茶，这个声音就是柯在力的声音。

走进柯在力家，只见拜案上还摆着满满的各种果品香纸，茶几上糖果水果挤得放不下一包香烟。他家孩子们还没起床，家里就柯在力夫妻和他老母亲三个人，正在喝着早茶。见到独孤兰走进来，老人家高兴得祝福个不停，只是新春的祝福有点过时的感觉。

柯在力也高兴的露出难得的笑容，递烟敬茶。他妻子在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了大半天，独孤兰没听进去说的是什么话。

“在力哥，都这时点了，还不赶孩子们起床，别养成他们懒惰的习惯。”

“不理他们，长大了、有事情要办了，他们自然会起得早。”这句话其实代表了很多村里为人父母的思维。

“老人家的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她早就到处跑了，关都关不住的。今天要不是太阳大了点，这时候都不知道到那里去了。”柯在力妻子抢着说道。

“今年你家大哥也没回村来过年？”

“不知道怎么搞的，没回来。我女儿放假绕道去她大伯家，说是她大伯天天忙着请客喝酒，家里都很少回去。我嫂子都很大意见了。”

“生意大了自然应酬多。但是反过来说，家有良田万顷，不过日食三斗。纵有广厦万间，不过夜宿一床。赚钱没时间享受生活，也等于没钱的人。”

“是有这这么个味道。”

“今年找时间我去拜访他一下。”

“去年我哥说过，他要专门回来拜访你，感谢你的。那里烦劳你上门拜访的。”

“兄弟客气了，拜见乡贤，共商兴建林樟村大计，是我们大家的心愿。”

“我哥他是捐了不少给村里，可村里就是不见有建设的。还不如给我喝酒算了，我还会感谢他一句。”

“你是说捐给村政搞建设还是捐给老人组搞活动的？”

“只有一项捐给村政，其它的都是捐给老人组的。”

“那当别论了，民俗活动把钱花出去了，就在当时看了、参与了，就过去，没法留下可长久看的啊。”

“阿力，别乱说，你哥捐的是给神的，神才会年年保祐着他生意好。”老人家赶紧抢着说了柯在力。

独孤兰看现场气氛融洽，赶紧提出要柯在力让出一点果园，建设一条路到水电厂的要求。柯在力家的人一听到这个要求，原来热烈的气氛马上转为沉静，老人家在喏喏的祝福着什么，他妻子则起身到厨房里去了，柯在力黑着脸猛吸着烟。独孤兰实在猜不出柯在力会说出什么话来，只好静静的品着茶吸着烟，等着他开口。